第152章 表叔要不要那麽惡心人 (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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雞皮疙瘩的笑。
她小聲又帶著點怯怯地道：“那個……你先考慮考慮，不著急決定，畢竟也是兩千多的兄弟，想好了，到時候直接跟，”說著手指隨便一指，接著開口，“跟周先生說就成。”
虎老大只盯著她櫻桃小嘴，一張一合的，好看得緊。
想讓人一口把她吃掉。
九公主瞧見他的神情，更覺驚悚，說完後，帶著幾人就想出門：別談了，再談下去，她要被嚇死了。
“站住——”身後傳來虎老大粗裏粗氣的聲音。
他不過是太久沒有見過娘們了，這一見還是那麽美的，他單身了二十多年，知道這人對他們沒有什麽威脅，就放松了警惕，這才一不小心就走了神，這些人怎麽就要開溜？
九公主背脊一寒，身邊的兩個暗衛目光瞬間淩厲地掃向虎老大。
虎老大一頓，謹慎地瞥了兩眼暗衛，微微收了收身上的虎氣，走上前，俯視著弱小的九公主道：“不用考慮了，我加入你們，到時候派人上來通知一下就成。”反正最近閑得很，沒人來鬧事，稻米又沒有到收成的季節，山上的獵物也不多，果子也沒有成熟，他手下的弟兄都快憋瘋了，不如找點事情做，關鍵是做事情還能換糧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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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9 忍不住捏死她
只是這老大是這麽一個娘們，讓他心中有微微的不爽，如果是這人他的娘子，那夫君聽娘子的就不損面子了……
想至此，他圓溜溜的眼睛越發亮了……
九公主突然冷汗津津的，想起小豆子說他吃人的話來。
“好、好……”九公主趕緊應聲，帶著人飛快地走出了涼颼颼的屋中。
秦陌經過昨天的事情後，一直別扭著。
想他秦陌，一直被眾人稱為少年天才，小小年紀便游歷眾國，可在這小小的陽城，他感覺憋屈極了！
躲了一天一夜的秦陌終於忍不住了：小九——
小九怎麽還不來找自己，不會自己沒有借銀子給她，當真生氣了？
可她會氣多久？
秦陌想了想大步走進兩個公主的院子，四公主穿著簡便的女裝，霧鬢雲鬟，端莊秀麗，正在院中跟文珠學習做枇杷膏，纖纖玉手拿著新鮮的枇杷，煞是好看，她瞧見秦陌進來，擡頭輕輕地問：“表叔有何事？”
秦陌的眼睛轉了一圈，納悶道：“小九……不在？”
“小九早上就出去了，說去練兵場，幾個護衛都跟著，”說著放下手中的枇杷，問道，“是那些人又攻來了嗎？”怎麽沒有聽見城門處有響聲？
他微微一笑道：“沒有，就是有事找她，我先去找她。”
說著大步走出驛站，他現在就去練兵場看看！
秦陌帶著幾人騎馬向兵營走去，哪知去兵營撲了一個空，小九根本不在這裏，秦陌問了一圈，也不知道小九去了哪裏。
這時候護衛稟報說那群兵匪帶著營中的兵器向西邊城門方向去了。
秦陌想到昨天那些糧食，怒了：小九說是去練兵場，可那些人卻拿兵器去城門，他們是要做什麽！
是不是要挾了小九，還是拿了小九的好處就要回山上？
想到小九跟著那群人走了，秦陌心中就一團火氣，出氣的聲音都大了些。
秦西離遠了幾步，可不敢招惹這位爺！
他對著身後的護衛道：“你讓人趕緊跟著那些土匪。”
秦陌只好讓秦其好生守著陽門關，自己帶著秦其的一千人馬，向著西邊城門跑去：抓這群兵匪，一千人，夠了！
街道上的百姓，瞧見這些人全幅武裝去西邊城門，以為是章英的人又來犯，嚇得早早的收拾了回家，閉門不敢出。
秦陌帶著人直奔西城門，正巧碰上了那名被他派出去打探的護衛，護衛見秦大人帶了這麽多人過來，有些慌，忙上前道：“那些人在虎山腳下，沒有回峰山……”跑死他了，才先一步得到消息。
秦陌側目望了眼秦東：“尋私仇？”
秦東的江湖經驗比較多，是以秦陌會問他，他凝眉思索回道：“有可能。”
秦陌嘴角噙著邪笑：“那就一鍋端了。”說完率先策馬而出，風從他耳側刮過，吹起了他一頭墨發和翩飛的衣角，身後的人紛紛一楞。
小九從小在宮中，就算是日子不好過，畢竟是一國公主，她哪裏會知道外面的人心有多壞，他這次就把這些蛀蟲給全拍死了，害他們次次爭吵的禍害。
才走到虎山腳下，秦陌就瞧見了坐在樹蔭下的那群兵匪，秦陌等人騎馬靠近，矮個子孫大容率先站起來。
他瞧見來人，當先的秦陌帶著一臉邪笑地望著他們，這不是來者不善嗎？
他有些緊張，如果秦陌這時候弄他們，他們只有等死的份！
孫大容身後的人跟著站起來，有不明就裏的新人，見來人正是高高在上的秦大人，心中有些興奮，巴不得上前打招呼，露個臉熟，可這人畢竟是第一公子還是他們的大人，有些不好意思……
小豆子轉頭一看是秦陌，扔掉了嘴裏叼著的狗尾巴草，拍拍屁股，大步跑上前，笑嘻嘻地道：“秦大人，我們公、公子帶著人上山了。”他是宮中出來的奴才，知道主子最愛看怎麽樣的笑容，在宮中，哪怕再不高興，見著了主子都要從心底露出笑容，這樣才完美，才能讓主子開心，所以小豆子的笑容是相當的標準。
一張平凡的臉，因著這個笑容，生生多了些光彩來。
連秦東都不得不讚一聲：好奴才呀！
秦陌坐在大馬上俯視著他，聽見這話心中一驚：“什麽？”
小豆子解釋道：“我們公子已經上去了半日，只交代我們在這裏等著，如果晚上她不曾下山，我們便攻上去。”
虎山的兄弟遠遠地看見這夥人，有些緊張，如果之前只有峰山的這群人，他們倒是不虛，可現在秦陌帶著騎馬的精兵過來……再加上這夥人。
這是要鏟平他們虎山嗎？
虎山下守著的人絲毫不敢大意，又派了一個兄弟上山通知老大：他們有些頂不住了，老大是幾個意思，別綁架了那些人吧，那他們今天就死翹翹了！
“哈哈哈……”秦陌大笑，笑完後，臉上的神色立刻就冷了下來，她膽子真是大！帶著幾個人便敢闖土匪的老窩，想當初他送親，在回程途中就差點被人給暗算了，何況這還是土匪！
那現在是要自己怎麽辦？
在這裏等著，還是攻上去？
秦陌恨恨地想：這小九，別讓她找到她，他會忍不住捏死她，真是長能耐了！
半晌，又有點生自己的氣，他堂堂秦大人，又比小九大了許多，為什麽還跟小九置氣，還被小九牽動情緒！
“都跟著我！”秦陌吼了一嗓子，帶著人向山上騎去。
身後的人聽見這話緊跟著，小豆子也跟在孫大容的身後，一起上山。
虎山的人瞧著他們一步步走近，連忙後退。
不等他們退幹凈，秦東飛身而上，早已經逮了一個在前面帶路。
騎了一截，路越來越陡，越來越窄，最後只餘兩人可以通過。
再走一陣，只得棄馬而行。
秦西和秦東已經走在了秦陌的前面，全方位無死角地護著秦陌。
秦東拉著那虎山的人，厲聲道：“這路是對的嗎？”
那人沒有說話：娘的，他都已經帶路了，這些人還不相信，為什麽還要跟著，有本事就自己上山呀，陷阱坑不死他們！
有峰山的兄弟知道這路，這確實是上虎山的路徑，以前他們也走過，但是這秦大人似乎不怎麽領情，他們也懶得說，只默默地跟著，反正這路都是對的。
幾人又走了一陣，還不待下馬而行，山上傳來一行人的腳步聲，秦陌帶著的幾千人不敢再動作，紛紛側耳聽起來。
160 暈倒在公子的美顏上
茂密的山林，布滿了荊棘和藤蔓，正是樹木旺盛的季節，到處都是葉子，把前面的路遮擋個嚴嚴實實，所以眾人都不清楚前面是什麽，是人還是野獸？
秦陌怒視著帶路的人：找死，莫不是把他們帶進了土匪布置的陷阱裏。
他之前送親，就是在掉在了陷阱中……被困了一天一夜。
是以，他恨死了這些害人的土匪和陷阱。
山風吹來，山上的葉子被吹得簌簌作響，再也聽不見上面的動靜。
這邊九公主幾人在兩個虎山的兄弟護送下，走到半山腰，聽見不遠處傳來一大隊人和馬匹的聲音，九公主等人也不敢動作了。
峰山的人連吃糧都有問題，怎麽會有錢餵馬！
如果不是他們又是誰能越過守在山腳下的峰山兄弟上山！
所以對面山腰處的人馬是？
九公主逮住前面虎山帶路的一個滿臉麻子的人，悄聲問：“你們下面有多少人？還有騎馬的？”
“沒有。”那人涼涼地撇了她一眼：該不會是個傻的吧，他怎麽可能會告訴這人他們虎山的布防情況，而且他是什麽人，別以為他們老大讓他帶他們下山，他們就是山上的貴客！
九公主側眸望著鷹空，鷹空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，畢竟是人家的地盤，倒是有幾種可能：
一種是這虎老大一開始就是騙他們的，但根據上午的情況來看，這種可能性較小；
還有一種可能，對面是峰山的人，但是馬匹怎麽來的他就不清楚了，反正秦陌的兵營是絕對不可能讓他們騎到馬匹的；
另一種可能就是秦陌知道九公主上山，派人來找他們，這種的可能性最大……
但謹慎點沒有錯，於是幾人一動不動，都側著耳朵聽起來，那滿臉麻子的人，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。
對面沒有回，林中只有風吹過樹葉的聲音，還有幾只小鳥的嘰嘰喳喳聲。
麻子兄弟又吹了一聲。
對面依舊沒有回覆。
他不知道的是，秦陌這邊的人以為他們是在傳遞暗號，秉著聽不懂的心思，就不讓這人吹。
於是兩邊的人，就這麽隔著茂密的林子，相互“對望”，相互猜測著。
孫大容搞不懂這些人在幹什麽。
難道就這麽靜靜地站著，日頭又大，雖然有兩邊有樹木，他曬得有些頭昏，當即在後面吼了一嗓子：“老大——”
這粗糲的聲音，驚飛了林中的鳥獸。
還把小豆子等人嚇得一下彈起來。
袁茂聽出這是大容的聲音，忙歡喜地應了一聲，對著九公主道：“公子，是大容，是我們的弟兄。”
弟兄——
這話怎麽怪怪的呢！
九公主等人這才起步，心中有些怒：這些人從哪裏整的馬匹，不會當真是牽的兵營裏的吧，被秦陌知道了，又得跟她算賬。
算賬事小，要是章英的人突然來攻城怎麽辦！
九公主幾人加快了下山的步伐。
秦陌知道對面的人是那些人後，松了一口氣，他記得她身邊有一個暗衛叫什麽鷹的，好像她給取了一個名字，是叫鷹空吧？
他試著喚道：“鷹空？”
鷹空有些詫異，沒有想到來人竟是秦陌。
他親自來了？秦大人公務繁忙，還有時間親自來這“龍潭虎穴”接九公主？
反正挺意外的，莫非因同在陽城，生出的一點革命情誼？
他應了一聲。
九公主有些懵，總感覺自己等會會被秦陌氣死！
秦陌重呼出一口氣，帶著人朝山下走去，心中計較：等下去了再收拾她！
一行人開始下山，下山的路越走越開闊，也不陡，所以很快到了山腳下的空草地上，秦陌身後的騎兵整齊站在秦陌的身後，列著方隊，嚴陣以待。
小豆子等人受到了他們的影響，不自覺地站起來，悄悄地移動位子，還站得筆直，大有他們不比這些人落後的意思！
九公主幾人快走了一截，也沒有瞧見人。
她現在很不想見到秦陌，他一定會罵自己，何必現在上趕著討罵，如果他們先回去了，那最好不過。
一顆心還沒有來得及雀躍，便瞧見了山腳下那一隊隊整齊的騎兵，以及旁邊站著有些歪的一大堆人。
九公主深吸一口氣，認命地擡步走下去。
“公子不必憂心，想來秦大人也是擔憂您的安全。”鷹空道。
“你是不知道啊，我現在最怕他罵我了，感覺跟我哥似的，什麽都管……”忽地想起秦陌若是自己哥哥，那便是皇子，這關系可攀不得，她忙改口到，“跟一個相公似……”
九公主立即閉了嘴：這不是多說多錯嘛！
鷹空冷硬的面容，有微微的放松：公主當真什麽都敢說。
袁茂在後面抽了抽嘴角：這秦陌可不就像一個小相公嘛，竟是跟眼前的這人計較，這樣子，會有姑娘喜歡嗎？
片刻後，又想起陽城裏面的姑娘，一天竟是“秦陌”、“秦公子”的念叨著，心中就有些發苦：這些姑娘咋不念叨著他啊，他也不差哪的呀！
幾人又走了一陣，他們遠遠地望見當前的一人，穿著一身華貴的玄衣，坐在高頭大馬上，更顯身姿俊朗挺拔，身後是一千整齊的騎兵。
他臉上不是以往總是帶笑的表情，現在靜靜地註視著她，眼中帶著難得的嚴肅，嘴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。
九公主駭了一跳：他這是什麽表情，很難猜呀。
她慢悠悠地走過去，想著早上他那惡劣的態度，本想服軟的心，一下子變得堅強無比：哼！她又沒有錯，她錯哪裏了，不過是來了一趟虎山，讓他們出力，也算是幫助陽城，她錯了嗎？
秦陌依舊靜靜地打量著她，她態度疏離，身上是一件淡青色的男裝，衣服整潔，精神尚可，沒有受到傷害。
秦陌下意識把心落回肚子裏。
她修眉俊眼，頭發如瀑，刺眼的陽光落在她的身上，讓她周身淡雅、尊貴至極。
她眉毛長得很好，粗一點直一點，整張臉便英氣盡顯，細一點，便覺秀氣可人，讓人心生親近。
秦陌瞧見她那走過來的速度似要碾死地上的螞蟻一般，一張臉青了，驟地又變黑，總之色彩變幻莫測。
九公主捏著剛才在林中撿的松果，緊了緊手，正準備說話，諷刺他個一兩句，目光落在他身後的秦西身上。
秦西在後面擠眉弄眼的，對著九公主微微擺手，心中吶喊：兩個祖宗，可千萬別吵了，他還想要過點安心日子呀，早上被他們爺錘了一頓，現在都不見好！
九公主收起滿腔的憋悶，想著他也是擔心她的安全才來接自己，她若是還生氣有些說不過去。
於是乎，九公主仰視著秦陌，對他微微笑道：“那個……秦大人，一起回去吧。”
秦陌定定地俯視著她，細長的雙眸中滿是光芒流轉，如星光閃耀，他挑眉冷哼：“小九一天夠忙的呀？怎麽，這次又談了一座山頭，你是要打算當匪王嗎？”
此話一出，虎山的幾人錯愕不已：匪王？他們以後不歸虎老大管啦？怎麽可能！
峰山的人不高興了：什麽是匪王，他們以前也是兵的好不好！
“我是定城，秦大人別叫錯了人！”九公主那本就沒有壓下去的火氣，又躥上來，她撇了眼後面，笑道，“至少我心中還有陽城，可秦大人你在做什麽，帶著精銳的騎兵過來，是想蕩平這個山頭嗎，現在是什麽時候，你還在想著這些，心中可還有家國，可有百姓？如果章英此刻來犯，秦大人如何守城？”
她還有理了，他若是沒有家國，何苦還要呆在這陽城！
秦陌無意與她爭吵，且小九年紀又比自己小，還是個女子，他怎麽可能跟她吵起來，可不知道為什麽，瞧見她一次次地違背自己的意思，他就忍不住要說她！
他剛想說話，可小九已經與他擦身而過。
秦陌回頭眼神一兇，那女子竟瞧也未瞧他，踩著馬鐙翻身騎上一匹棗紅色大馬，向著陽城門口騎去。
姿態輕盈昂揚，帶著皇室刻進骨血的驕傲。
秦陌突然意識到小九已經長大了，她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見，他不能一味的左右她，可她膽子也太大了些。
這是什麽地方，她敢亂上來，知不知道這些人是土匪，殺人不眨眼的土匪！
他帶著人一臉不愉地跟上。
峰山的人面面相覷，瞧見袁老大向城門口去時，也小跑跟上。
於是乎，形成了這麽令人費解的一幕，一人騎馬當先，身後跟著幾個身材各異的護衛，接著是秦陌帶著他的一千騎兵，最後是兩千多衣著雜亂的人在後面跟著跑……
總之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。
一行人回到城中，城中各處炊煙四起，街道上沒有多少人，原來是百姓們正在做飯，日頭西斜，把陽城包裹了一層金光。
遠遠地望去，古城、炊煙，充滿了意境。
“咚”的一聲巨響打破了這平靜，街道上零星的幾個百姓四散，九公主騎著馬一頓，遙望著陽門關的方向，那裏煙火最盛。
接著，她策馬向著陽門關飛奔而去。
原來章英自那次退兵後，回去便知道了自己的先鋒部隊被滅，心中不愉。
好不容易等到今日新的雲梯造好，城中炊煙大盛的時候，命人用投石機攻城門，發動第二輪進攻，哪知天助他，秦陌不在城門守著，且秦其的精兵也不在。
章英大喜，讓人抓緊時間搭梯上城。
秦陌聽見這聲音，腦袋一大，眼中全是冷冽的光，沒有想到被小九說中了，這章英真的在短時間再來犯陽城！
來就來，他會怕？
今晚就讓他們好好的戰一場，他昨天得到的消息，呂洛帶的大軍已經近了，本來明早他就想來一個突擊的，現在他們倒是主動的來，也好，先戳戳他們銳氣。
“駕——”秦陌策馬揚鞭，加快了速度，一頭墨發在身後飛舞。
馬蹄聲整齊劃一，給城中的百姓帶來了莫名的勇氣，百姓們也不走了，甚至在家中燒火做飯的百姓也紛紛走出來，站在街道的兩旁，看著這一行人。
有好看的男子，有英姿勃勃的騎兵，還有後面跟著跑的兵匪，怎麽也讓人看不夠。
本來沒有多少人的街道上頓時有些吵：
“哇……秦大人真是好看呀。”
“哪個是秦大人噢！”
“黑衣服的那個就是。”
“在哪裏，在哪裏？”
“希望秦大人一直在陽城就好了。”
“啊啊啊啊啊——我好像有些暈了……”暈倒在公子的美顏上。
“但前面那是誰，你瞧見了嗎？”
“我知道我知道，我在西城門見過他的，他自稱是‘定城公子’，好家夥，之前他從城墻上飛下來，我還以為是見著了神仙！”
“他就是定城公子呀，果然好相貌！”
“難得瞧見這些兵匪一起出來啊，跑得好狼狽哈哈哈……”還有人瞧見後面的人笑道。
“就是就是。”
“等會還殺得動敵人嗎？”
“……”
161 訓斥人的模樣
直到這時候，百姓們才敢相信這後面跟著跑的是之前攔路搶劫的兵匪！
好像之前還看見他們運糧食來著！
有的百姓竟跟著馬跑起來，只為多看俊秀的公子兩眼。
秦陌策馬追上，前面的那抹身影雖然纖細卻透著一抹倔強，他厲聲斥道：“小九你跟著添什麽亂，快回去！聽話。”她去虎山的事情他還沒有找她算賬呢。
九公主側目瞥了他一眼，這一眼帶著漫不經心，又帶著華麗，她回：“好，我聽表叔的，但是——”說著，她頓了下，微微一笑，這一笑帶著從容和冷靜，讓秦陌不禁微微蹙眉。
“但是，表叔得比我先到陽門關！先到我認輸自然就聽你的話回去。”說完，她低俯著身子，加緊馬腹，如一陣狂風，飛快地掠過街道。
秦陌大驚，他在秋圍上見過九公主的騎馬技藝，不過他一直覺得那是公主之間較量，若是在男兒中，他們那點技藝夠看嗎？未必吧！
想至此，秦陌嘴角噙著笑，奮起直追，馬蹄揚起灰塵，在陽城街道上漫開，塵埃飛揚，不見前路，在傍晚金色陽光映照下，有一抹蒼涼。
很快，秦陌便被九公主打臉了，他遙望著前面的小小身影，暗暗著急，他居然追不上！
頓時，心中又生出不快：她過去幹什麽，刀劍無眼，等會不小心傷著她了怎麽辦！
最後，九公主果然比他先到陽門關城下，秦陌帶著郁氣下馬，登上城墻。
城門火光四起，箭矢滿天飛落，九公主已經有了一次經驗，這次她直接上城樓，提著箭就開始向下射。
有認得她的士兵頓時來了精神：這不是定城公子嗎？他居然也來了！
還是射箭，他箭法超群，百發百中，真是讓人佩服。
有的兵望了好一陣才回神。
火光、血光映紅了半邊天，與傍晚旖旎的景色混為一體，讓這兩天平靜的陽門關猶如修羅場，震撼無比。
秦其瞧見這些人回來，激動得熱淚盈眶：再不回來，他的這點兵就頂不住了，章英帶著人來勢洶洶，他們頂不住，他的一世英名也就該交代在這陽門關！
攻城，還是那幾種武器：箭矢、雲梯、投石機……
也沒有什麽戰術，主要就是硬攻，最後看城門破不破。
有的險關，甚至會攻個一年兩年，好幾年的都有，秦陌顯然沒有那麽多時間陪他們周旋，現在援兵沒有到，他已然沒有了耐心。
畢竟最開始他想的是在陽城與秦其的兵和呂洛的兵會師，再一同進入皇城打孫炳南，那才是他們的敵人！
誰知道半路冒出這些貨色！
他恨不能提著刀下去跟這些人打一架，火光映照下他的臉龐俊美，無與倫比。
秦陌對著秦其道：“放騎兵出去。”他已經不滿足這麽點箭矢射擊和巨石打下去，那能死幾個人，就不信了，他打不跑這些人！
他頓了片刻，接著道：“讓那群兵匪也沖出去！”
秦其擡頭，有些錯愕，黝黑的臉抽了抽，剛想勸，又想到秦陌的地位，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。
粗壯的胳膊掄著旗幟揮了揮。
“吱呀——”城門虛開了一條縫，章英的黑甲兵有些沒有緩過神，等了片刻，身後的一個將領才大吼道：“城門開了，沖啊！”
黑甲士兵驚喜地湧上去，還沒有沖到裏面，便被從城裏面沖出來的騎兵給一刀斃命，頓時，血不知道從何處飈了出來，有的噴灑在古老的城墻上，有的灑在了地上，還有的濺在了士兵們的身上……
腥味彌漫了這片天地，殘肢斷臂，到處飛落。
那名將領這才瞧清楚，從城門裏面出來的是一幹紅甲騎兵，如洪水般從裏面湧出來，個個身姿魁梧，左劈右砍，以一當十，他的黑甲士兵連連敗落。
“後退，趕緊後退——”將領大喊。
廝殺聲不斷響起，裏面夾雜著陣陣喊叫，聽著淒厲，讓人耳朵發緊。
九公主總結了上次的經驗，這次她不是對著敵人便射，而是瞧著穿著好一點的或者盔甲裝備比較完整的，才射出去，這樣的人一般是軍中的將領。
但是這樣的人，盔甲也比較厚，她力氣還是不大，不能射穿，只能求準。
紅甲兵如一陣颶風，快速的淹沒在黑甲士兵裏，打得黑甲兵四散而潰。
一些穿著普通的男人從城門處湧出來，手上提著早上在兵營拿著的稱手兵器，一擁而上。
九公主瞪大了雙眸：誰讓他們下去的！他們這一天都沒有休息，還有，既然秦陌不承認他們，他們何必還要聽令於他！
秦陌這不是讓他們去送死嗎？
她側目望著秦陌，黑黑沈沈的眸子全是疑惑，如暴風雨來臨的平靜，帶著壓抑，帶著滔天的怒火，秦陌沒有看旁邊刺眼的目光。
他凝視著下面的章英和黑甲多紅甲少的隊伍，蹙起好看的眉頭。
幾支箭矢與她擦身而過，若不是九公主面前有一個擋箭牌，她也不會這麽安然地射箭。
一支箭從一側飛來，目標正是眼前準備下去的秦陌，角度刁鉆，不容易讓人察覺，卻正好讓九公主瞧見。
“表叔，讓開——”她忙喚了一聲，飛快地舉起箭……
秦陌本就有心關註著她，瞧見這一幕，又聽見這話，疑惑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九公主面上。
此時此刻，她一臉鎮定，自帶風華，毫不猶豫地對著自己射出了一支箭，動作幹脆利落，澄澈明亮的雙眸充滿了凝重和自信，淩厲的風卷起她披散的發絲，發絲淩空而舞，糾纏騰飛。
箭呼嘯而來，帶著熊熊怒火，秦陌呆楞一瞬，不可置信地望著她，細長的雙眸中滿是憂傷和被人背叛的哀痛：她——她竟然為了那些人，對自己舉起了箭。
可笑——
真是可笑，他好歹護了一場！換來的竟是這樣的結局！
她是恨不得自己去死嗎？
千鈞一發之際，秦西眼疾腳快，一腳把他踹開，這一踹，秦陌直接一個趔趄，撲在地上。
秦西心中頓時後悔萬分，他望著自己踹人的腳，悄悄收了收：完了完了，他居然踹他們家爺！
秦陌一腔的心思全落在小九身上，沒有註意到秦西踢他的那一腳。
他定定地望著對他射箭的小九。
“錚——”的一聲，金屬相撞，九公主射出的箭正好與飛來的箭矢打在了一起，最後，掉落在地，落在了秦陌的腳邊，那箭矢劃過的軌跡，正是之前秦陌站的地方。
秦陌楞楞地瞧著那箭，剛才的那一抹黯然失神只是剎那時間，接著，他嘴角慢慢地勾勒出一個弧度，弧度緩緩變大，變成了比夏日的陽光還要燦爛幾分的笑容。
笑容妖而不媚，誘人無比，是之前秦陌常帶著的笑容。
細長的雙眸中，如湖泊波光蕩漾，滿是水盈。
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註意到她時，她小小年紀不慌不忙地設計兩個公主，佯裝受傷嚎哭，卻讓自己的婢女撿起地上落下的東西；
還有那年的元宵燈會上，小九對著那書生說的話，以及後面“公主如劍，書生如棍”的比喻，這番論調不知道比國子監的學生要優秀多少；
在秋圍上，對著眾國毫不怯懦，一臉堅定向著第一沖去；
還有她一心一意維護那人的樣子；
甚至昨天平息的搶糧風波……
也許小九一直就是那個小九，他心中的小九！從不顯山漏水，有時候傻傻的，有時候又聰慧，仗義執言，愛憎分明的小九……
可是為什麽從他回來之後，或者說是到了陽城，他便瞧輕了她呢，還一直不相信她，總覺得她會惹事，常常冷著臉看她……
若說她是在胡鬧，那自己這番作為是不是胡鬧呢？
秦西推了推楞著只管傻樂的秦陌，秦陌不動。
他膽子肥了些，又推了一下，瞧見秦陌還是這樣子，心下一喜，準備報早上遭受的冤屈之仇時，九公主突然對著他怒吼：“你笑什麽？箭來了，你不知道躲？不是挺牛氣的嗎，你還不知道躲箭？”
不禁越說越氣，向下射出了一箭後，繼續吼，“今天這事就是你惹出來的，你不跟我去那邊，章英來人你會有這麽累？就知道教訓我，現在箭朝你腦門射過來你都沒有反應，笨不笨！還有那些袁茂，你看不上人家，又要用人家，這不是利用嗎？畢竟是為了榮國，為了陽城，為何不能對他們好一點，至少讓他們是個真正的兵呀，這對你很難嗎？真是不知道說你什麽好！”你說累不累人，跟教一個孩子似的！
你說急不急人。
秦陌望著她，只覺得她認真訓斥人的模樣，動人無比。
秦西傻眼了，第一次瞧見他們爺被人訓得如同孫子的樣子，還不還嘴，稀奇，太陽打西邊出來了？
這一箭還讓旁邊的幾個兵驚駭：嘖嘖嘖，怎麽形容啊，人家是射中目標就算是厲害了，可這定城小公子厲害呀，移動的目標，還是那麽小的箭頭，他都能射中，不知道箭法是有多好，才能做到這一點！
佩服佩服！
章英站在遠遠的地方觀望著，瞧見城墻上的兩人，對著身後的副將點點頭，那名副將走出去，揮舞著一面黑黃相間的旗幟。
黑甲步兵退去，黑甲的騎兵拿著長槍湧上來。
廝殺聲震天響。
162 真是心疼小九
城墻上的人看得清楚，底下紅、黑兩色先是涇渭分明，後混入一起，如調了了顏料分也分不清楚。
秦陌嘴角依舊噙著笑容，他緩緩站起來，走到墻邊，望著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在城樓上朝下高喊：“章英賊寇，妄想奪我陽城，嫌命長了？”
他早已經尋到那章英的位子，果然是鼠輩，竟是尋著隱蔽的地方躲著！
章英對著城上的秦陌笑道：“秦陌小子你不是我的對手，勸你快快投降，讓我們早點進入陽城，興許我看在你相貌上會饒你一命！哈哈哈……”
這是赤裸裸的侮辱了，秦陌豈有不回嘴的道理。
他望著城下的英武的紅甲兵方向大笑：“誰饒過誰還不一定！少廢話，來戰吧！還是你這個章賊不敢了？”
“有何不敢，來吧！”
秦陌扔了腰間的佩劍，提槍準備上：“跟你比，這寶劍都嫌多。”
“今日我倒要會會你這狂妄之輩。”
秦陌飛身下城墻，輕盈地落在一匹馬上，穿著玄衣，如同一個鬼魅，他穿過人群，向著章英疾馳而去。
章英舉起長槍，騎馬迎上，現在是騎兵對騎兵，他人數眾多，還怕了這毛頭小子不成，既然他親自上，他何不奉陪到底！
九公主還沒有訓完，便被這一幕駭得大驚，這是什麽打法？秦陌若是騎兵，這種便是身先士卒，勇猛無敵，是兵就會讚一聲“好”。
可現在他是一城的守城之將，雖說是他自己自命的，但畢竟是擔任著這個職責，他這樣的打法便是有勇無謀。
九公主有些慌了，如果秦陌在下面出了什麽好歹，她可怎麽辦？
這一慌，手中的箭便擦著自己士兵的身體而過。
九公主定了定心神，暗暗告誡自己：瞄準了來，瞄準了來。
底下的兩人倒是勢均力敵，秦陌執槍，章英同執槍，都不能傷其分毫，秦東和秦西也跟章英身邊的護衛鬥著。
鬥了好一陣，漫天的紅光散去，無邊的黑從四處罩下來。城門處處火光，倒是看得見。
到底是人數太少，不一會，紅甲的士兵便顯出敗跡來，他們中有的人跟著秦陌出去，已經耗費了一番體力，且晚膳都未進，現在餓得很，如何是這些有備而來的章寇對手。
正拼著命，準備抵死相博的當口，從城門處又湧出一大群穿著隨便普通的人，當先的一男人虎背熊腰，滿臉胡渣，正是虎山上的虎老大。
他提著重重的鐵錘，直奔章英處而去，秦陌和章英鬥得如火如荼，他竟然插不進去，只好轉移目標，朝著章英的一個副將跑去。
那副將瞧見一個比他粗兩倍的男人朝自己奔過來，實實在在的駭了一大跳。
這要是被他打了一錘，他還有命？副將連忙勒馬跑起來。
九公主瞧見來人，大喜，射箭的手更加有力了，她一步跨出箭臺，走到城墻邊，舉起陽城的朱紅旗幟高喊：“援軍到了，援軍到了——”
底下的紅甲兵聽見這話，突然覺得手上有使不完的勁，更加賣命的廝殺，兵刃相博之聲不絕於耳。
本該安安靜靜的夜晚，因著攻城喧鬧不止。
城裏的男人提著家夥到了陽門關一起參加戰鬥，直到淩晨才以章英的失敗撤退告終，收兵時，章英已經不知道逃去了哪裏，總之異常狼狽。
這一場戰鬥，若是專門攻城和守城，章英的幾萬士兵是如何也攻不破陽門關的，攻一場也不過是耗損兵力物力。
秦陌後來開城門而出，以不到一萬的軍力把章英帶來的五萬兵打得落花流水，足以證明陽門關守城士兵的驍勇。
當然主要是張虎帶人來援助，功不可沒。
秦陌結結實實地打了一場，瞧見章英的人退兵，整個人都松了下來，他顫顫巍巍地站起來，用酸痛發麻的手提著劍，登上城樓，四處一望都沒有瞧見小九。
火把在夜風中搖曳，把城墻照得分明，秦陌踏過一具具穿著紅甲的士兵，來到箭樓，箭樓空空如也，沒有她的身影。
底下歪著一個士兵，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死了，一動不動。
還是沒有尋見小九。
“小九——”帶著激動著急的聲音，穿過城樓。
他要趕快告訴她：他們贏了！他們打退了敵軍！
蛇衛和鷹空聽見秦陌的喊聲，均回神：公主不見了？
他們提氣凝神飛檐走壁，攀上城墻，和秦陌一起四處找起來。
“小九——”秦陌又喚了一聲，仔細一聽，便知道這聲音比剛才的要著急一些。也僅僅是沒有看見她的著急而已，他相信她一定平安無事的，因為在下面的時候，他都能感受到她淩厲自信的箭風一直跟隨在他的身側。
他想好了，他會原諒她之前的所作所為，也不再跟她鬥氣，她要收那些兵匪，他也同意，不就是讓他們入軍隊嗎？他辦就是了！
還有銀子，他秦家多得是！
他也不再計較她曾經心悅一人，誰還沒有年輕過，誰還沒有暗戀過，他都可以不計較。
如果她願意回皇城，他就帶她回去，幫她退婚！哪怕他父親、太後不同意，哪怕她父皇反對，只要他想，他都會去做！
如果她願意留在陽城，他帶兵完成皇城的事情後，便回到陽城來找她！
只是他心中更想讓她留在陽城，脫去這公主的身份，只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……
“爺，在這裏——”秦西歡喜地喚了一聲，嗓子嘶啞。
秦陌卻覺得如同天籟，他頓覺健步如飛起來。
只見這人靠在城墻邊，弓箭在她的手中，歪著腦袋，睡得正香，小臉向城墻向裏而側，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，秀挺的鼻子上有一抹黑灰，但絲毫不影響她的美。
在火光的映照下，精致的臉龐越發動人，這麽靜靜的，安詳寧靜。
秦陌只覺得周圍都是灰暗的，眼中只有她這一抹亮色。
他走上前，輕輕地抱起她，剛才覺得酸麻的手臂，現在只覺得充滿了力量，這力量可以任由懷中的人依靠。
還有小九，怎麽這麽瘦，這麽輕，那這具身體是怎麽拉開那弓箭的？平日裏練得不少吧！
秦陌看向懷中人，她的臉上滿是灰，一雙出塵絕世的眼睛輕輕地閉著，不知道是多久沒有好好的睡過了，這樣都不醒！
秦陌微微一勾唇：真是心疼小九！
－－－－－－題外話－－－－－－
我算是盡力了，哭唧唧
都沒有多少人看這文，我還那麽努力，我多麽不容易
真是心疼我自己！
163 由著你野吧！
他抱著她，踏過亂七八糟的城樓頂。
秦西不禁開口：“爺，還是屬下來抱吧！”您剛才打了架誒，難道不累？平日裏嬌生慣養的。
秦陌淡淡地瞥了這個沒有眼力見的護衛一眼：讓你抱？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！讓你看一眼都是祖墳冒青煙！
秦西被他那一眼看得有些不自在：剛才說錯了什麽嗎？怎麽又是這幅神情，爺你繼續這樣，會失去我的！
秦陌又斜睨了他一眼，忍不住罵道：“楞著幹什麽？”瞧見秦西還沒有覺悟，不禁大了聲音，“去讓人弄個轎子來！還要爺教你做事……”懷中的人動了一下，秦陌噤了聲。
“哦哦，屬下這就去！”秦西忙不疊地應聲，飛快地跑下去安排了。
走到半路才想去，這是陽門關，又是大晚上的，他去哪裏找轎子！
他上輩子造了什麽孽，這輩子要跟在他身邊伺候！
要死了，怎麽又是他的事情，秦東呢？又躲了！
秦東打了一個噴嚏，心中暗想肯定是秦西在罵自己，他可不是秦西那個沒有眼力見的，他寧願幫助秦其安排傷員，處理戰場……
現在天氣炎熱，這些殘骸得趕緊處理才行，不然雨一下，陽城就完了！
說不定要忙一晚上，就算是忙兩晚他也樂意！
總之不想這個時候去觸他們家爺的黴頭！
秦西苦兮兮地去認命安排，走了不少的地方的，見人就問：“你們兵營有轎子嗎？”
疲憊不堪的士兵，望了這個不認識的人一眼：“兵營哪有什麽轎子！”有病！
秦西又逮了一個：“你知道哪裏有轎子嗎？可以放人進去的那種！”
“沒有。”來人粗聲道。
“轎子有嗎？”秦西不放棄，又問道。
“……有擡傷兵用的架子。”
架子？算了吧，這要是被他們爺瞧見他找了這東西擡小公主，他小命當場就交代在秦陌手上了。
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，有一個小廝瞧見這人就是秦大人的貼身護衛，他忙走過來：“小的這有，大人跟小的來。”
說著帶著他走到一個青頂的轎子前。
原來這轎子是陽城太守的，他傍晚的時候猜想這邊打得太兇，怕城門守不住，便急匆匆地趕過來。
一來嘛，秦陌若是贏了，他作為陽城的太守，連榮國秦丞相的獨子都在守城，他卻在家吃飯、休息、睡小妾，有點說不過去！
二來嘛，若是陽城守不住，章英的人進城了，他在家吃飯、休息、睡小妾，不是等死嘛！還不如過來，就算章英的人入城，他也可以首先知道消息，連忙上去聯絡啥的，怎麽的都不虧！
所以坐著轎子趕來了，在城門下觀望了好久，一時也被戰場上的氣氛震撼到，更不好意思先回去。
沒曾想這就等到了機會！
秦西從來沒有覺得這胖胖的太守有那麽可愛過，真想給他升官來著。
秦陌抱著小九，把她放進了轎子裏，胖胖的太守站在外面，這才想起，這人把他的轎子占去了，他怎麽回去？
騎馬？他是文官，不會呀！
莫非跑回去？精明的太守瞧了瞧自己還不算太胖，但是一直養尊處優的身體，猶豫了，猶豫了片刻，只好跟著轎子小跑起來。
他還有其他的辦法嗎？
一行人回到驛站竹院的時候，四公主和文珠已經眼巴巴地望了一天。
聽見動靜猜想是小九回來了，驛站中瞬間燈火大亮。
四公主瞧見小轎，連忙安排自己兩個健壯的奴婢上前，抱九公主進來。
只見小九一身的狼狽和灰塵，駭了一跳，文珠跪坐在榻上，挨著檢查了一番，確定沒有任何地方受傷，這才把心落回了實處。
四公主走出屋中，對著院外的秦陌道：“多謝秦大人送小九回來，今日累了一天，秦大人先行回去歇息吧。”
秦陌點點頭，擡眸透過深深的院子，望了屋中一眼，那目光穿透墻壁，似乎瞧見某女子睡得香甜的樣子。
四公主傲然轉身，走進屋中，她屏退左右只留了文珠，文珠擰幹濕熱的帕子，正準備擦。
四公主伸出纖長的手，柔聲道：“我來吧——”
“四殿下？還是奴婢來吧，做慣了的。”文珠出聲。這段時間四公主簡直不像她往年認識的那個公主，她對一切好奇，做飯，繡花，甚至養花草，這樣淡泊，美麗，讓人覺得面前這個女子比明月殿中的榮國明珠要親切許多。
“給我。”四公主不容拒絕的開口。
文珠遞上前。
四公主拿著帕子，一點點地擦拭小九的臉頰，才將將把臉擦完，潔白的巾帕上就變得黑乎乎的。
四公主柔聲一笑，把帕子給了文珠，“你說今晚我們把她扔進河裏，她會不會醒來？”
文珠抿唇一笑：“奴婢覺得現在打雷恐怕她都醒不過來。”九公主的脾性她還不了解，這段時間心中有事，何曾好好的睡過，即便是睡著，也是極不安穩的。
她有多少次都瞧見她極早起來，在黑沈沈的院中，有時望著天上的那一彎明月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；有時慢慢地踱步在院中；有時又閉目練氣，只是始終無法專心……
她想去勸，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勸她，畢竟她從來沒有喜歡過一個人，她年紀比九公主大了許多，宮中管宮女的規矩極嚴，她從來不會在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上傾註希望。
她知道九公主是真心喜歡了那人一場，那人也動了真心，只是兩人終究只有遺憾……
翌日，九公主睡到了下午才起來，是被餓醒的，感覺很久很久沒有吃東西了，迷迷糊糊的想要起來，卻不想動彈。
起來時全身酸痛，骨頭如散架一般，她還是滿足地伸了一個懶腰。
四公主走進來，坐在她身邊，伸手在她的腦門上彈了彈：“你呀——”
“那些虎山和峰山的人……”聲音中帶著剛起床的慵懶和嘶啞。
“這些秦陌倒是沒有說什麽，都安排好了，只聽說那山頭的兩個男子要見你，被秦陌給擋了回去。”
四公主無可奈何地嘆息一聲，“罷了罷了，你現在的名頭是定城公子，是一個男子了，由著你野吧！”
九公主歪在她身上，身上軟綿，真是舒服。她笑道：“我是男子就好了，一定要求娶你。”
“哼，竟說一些不知羞的話！”四公主眼眸暗了暗，有些猶豫，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，可憋在心中，沒處發洩又很難受，踟躕了片刻後，四公主低沈道，“今早我聽到一個消息……”
“嗯？”
四公主咬咬牙，“明月殿的那位懷孕了……”
九公主直起身子，混沌的腦袋，好一陣才想明白她說的“那位”是誰。
懷孕了？怎麽會懷孕呢？宮中戒備森嚴，片刻後又想起，宮中雖然戒備森嚴，但也不是無法進入，不然那宮映雪怎麽能隨意出入後宮？
還有之前那段時間的宮亂……
陽門關昨夜才戰了一場：“從哪裏知道的消息？”
“這消息在陽城都傳了很多天，早已經傳的沸沸揚揚，今早我去外面街道聽到百姓們在討論這件事……我這才知道。”四公主強笑了一下低聲道，纖長的睫毛，微微顫動。
她真是恨呀，那畢竟是她的名聲，現在榮國中誰人不唾罵明月公主是紅顏禍水，不知檢點。
這些話聽在耳朵裏，雖不是罵她，可也感覺跟吃了蒼蠅一樣惡心！
九公主微微蹙眉：“很多天了？”為什麽她在外面從來沒有聽到。
她轉身對著四公主，伸手把她臉頰的一縷頭發捋了捋，她四皇姐不知道有多煩這件事情，又承受了怎樣的壓力，她攬她入懷，輕聲道，“為何不把我喚醒，你一個人知道了這樣的消息不知道有多難受，怎麽不把我喚醒，和你一起承擔。”
164 要看著她咽氣
四公主瞧著外面的翠竹，無可奈何地苦笑：“沒事了，反正現在我也不是明月公主……”
九公主扶起她，澄澈的眼眸望著她，認真道：“不，你就是我四皇姐，是當之無愧的明月公主，誰人也不能冒名頂替你，四皇姐，你是榮國的驕傲，你是所有女子的典範，我要帶你回皇城，我要證明你才是真正的明月公主！”
四公主柔柔一笑，刮了刮她的鼻子：“真的不在乎了。別瞎想，餓了吧，文珠給你做了翡翠珍珠，我去給你端來。”說著婀娜起身，向門外走去。
……
這一天，在陽城中還有一件大事，那便是昨晚的勝仗，這消息足夠讓他們討論一年，多稀奇呀，陽城周圍山頭的兵匪居然都參加了這場戰鬥！
稀奇到他們覺得自己一定是活得還不夠久！
比糧食沒了還讓人覺得稀奇。
據說那虎山老大是一個虎背熊腰的大老粗，以前他們都以為這虎老大跟一般的土匪一個樣，知道他不好看，也做足了心裏建設。但實際見到了還是給嚇了一大跳，跟頭熊似的，臉上全是胡子，只露出一對囧囧有神的眼睛，沒曾想這樣的人上了戰場，那可就不一樣了，好家夥，一個人能同時打飛五個人！
最奇特的是，這些土匪居然都加入了秦大人的旗下，可見這秦大人不僅長得好，出身好，還有實力，讓土匪都願意為其效忠。
還有啊，有人瞧見秦大人昨晚一直抱著一個小公子，據說那就是前幾天在西城門把偷偷潛入的敵人全部殲滅的公子，長得也是俊美無比呀，看著就想讓人稀罕。
還有人覺得這秦大人之前跟雪蘋樓樓主傳出的那點子八卦有點可信，畢竟秦陌到了陽城許久，身邊無女眷，又沒有見他去秦樓楚館走一遭。
這次還抱了一個公子，怎麽想都有點辛秘的味道。
這場戰鬥，秦陌不到一萬的兵力重傷章英五倍之數達到兵，自身兵力傷亡不到一千人，也無總兵，副將戰死。
秦陌的名聲大盛，以勇猛無敵的形象再次傳遍陽城的每個角落，關於這次打勝仗的討論壓過了明月公主未婚先孕的八卦！
畢竟一個是保護陽城的英雄，一個是名聲爛透了的公主！沒有可比性，甚至是把兩者放在一起討論，人們都怕後者玷汙了前者的名聲。
……
榮國本就狼煙四起。
明月公主有孕的消息傳得太巧，榮國的百姓無不對其指責，覺得這兩年來的戰事都是因她而起，果然是紅顏禍水。
現在她還不知檢點，竟敢和人廝混至有孕！
榮國百姓胡亂辱罵，直接影響到了榮國其他公主的名聲，畢竟都是榮宮中的公主，都是一樣的，可想而知平日是怎樣的膽大妄為！
還好這些公主是嫁入其他的國家，不是禍害榮國的人。
重華宮中，寧辭坐在書桌前，書桌上擺放著筆墨紙硯等一應物品，還有些明黃色的奏折。
他背脊挺直，肌膚白皙細致如美玉，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片陰影，神情淡漠，讓人覺得他高不可攀。
仿若高山上幽幽綻放的蘭，讓人不由得仰望。
仿佛他明明就在這裏，卻遙遠得讓人無法企及。
跟在他的身邊越久，趙德越是把不準他的心思，他小心翼翼地上前，為寧辭換了一杯清水。
寧辭自從之前被皇後下毒後，只喝顏色清亮、溫熱的白開水。
宮中時興喝茶，即便是小小年紀的公主也以有一手好的茶藝功夫為榮，所以寧辭這個習慣，硬是被一些宮人們笑了好久。
寧辭已經知道明月殿的那件事，對於現在的他來說，公主們怎麽樣跟他沒有任何的關系，但是四公主不一樣……
她跟九皇姐最為要好，曾經在秋圍上出手相救，宮變後還讓自己一同出宮，想著保護自己……
寧辭垂眸凝思片刻，打定主意後，他擡起頭，黑沈沈的目光對著趙德清聲吩咐：“你晚上帶兩個人去明月殿，賜她一杯……鴆酒，總之要看著她咽氣。”
趙德點點頭，這些事情不用他們家殿下吩咐，宮中的太監最會做的一件事情就是這些事情，他知道該怎麽辦，可——
趙德有些為難了，好半晌才反應過來，他們家殿下說的是明月殿！
明月公主？！
趙德有些不可置信，他不知道裏面的彎彎道道，寧辭也不是喜歡多話的人，再說了，這件事寧辭也不可能跟身邊的太監說。
趙德只以為他們家殿下不喜明月公主的名聲，這才有剛才的吩咐。
只是現在把明月公主賜死，以後榮帝回來，可該怎麽交代？
再說——那可是一國公主呀，曾經還救過他們家殿下吧。
趙德有些發抖，突然有種伴君如伴虎的錯覺，他們家殿下看著好相與，到底是一國皇子，心狠手辣的本性開始顯露。
寧辭轉過頭，望著書桌上的折子，沈聲吩咐：“明月公主身體羸弱，自麓山圍場回來後不久便病逝，紅顏薄命，父皇傷心不已，因此沒有昭告天下，後面的傳言不過是子虛烏有。謠言止於智者，榮國百姓勿要以訛傳訛。”
這件事如何能澄清呢，就算是澄清，誰人會相信一國國母竟然做出這等換了公主的事情，難免還會引起談資和其他的猜測。
寧月名聲有損，現在誰人不罵她，何不由他來告訴人們，那個如月光仙子般的明月公主早已經去世。
她一直都是清白高傲的存在。
既然真的明月公主已經出宮，以後，以後就和九皇姐在外面尋一處清凈之地，好好的生活，別再回來……
這樣既保全了明月公主以及其他公主的名聲，又讓她得到新的身份和人生。
依舊是平和的語氣，讓趙德的心慢慢地靜了下來。
他聽完吩咐後，趕緊叫上自己的心腹小太監，仔細的囑咐一遍，只等晚上行動。
宮映雪躺在西邊小院的秋千上，輕輕閉上了雙眸，愜意地慢慢晃動著，他唇角勾著一抹淺笑，仿佛跟以前一樣，等著某人下學回來。
人間四月芳菲盡，可這小院墻邊的花藤在四月依然繁茂、燦爛。
高高地望下去，白袍的絕色男子如躺在花海一般，飄渺得不食人間煙火，真如天宮仙境，讓人移不開眼。
對寧辭的安排，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，這些事情，何苦他來操心、煩惱。
他心中一直憂思的不過是家族使命。
家族使命——
“我要你對著我，對著薛家的先祖發誓——”
“你跟著我一起念——”
“……不出百年，寧氏王朝必將覆滅！”
“若我族人還在，定要寧王朝血債血償！”
“我子孫後代定要銘記我族血志……”
“寧氏子孫也將死於我族人之手……”
“……”
何時他們的家族使命開始變了味道，從澄清冤屈，讓族人正常生活，變成了要終結寧氏的江山，寧氏人的性命……
他未來該如何走，有的明明就是無辜的孩子，若是殺了那些人，她豈會原諒自己？
可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般糾結猶豫過？
他一直都是果斷，決絕的。
沒有人可以影響他！
宮映雪突然捏緊了修長的手指，秋千慢慢地停下來，腦海中那些話不斷的在喧囂、盤旋。
他謔地睜開眼眸，裏面霧氣彌漫，殺氣縈繞。
守在外面的一老者感受到一陣熟悉的氣息波動，趕緊推來院門走進去。
只瞧見秋千上的雪衣男子，面容蒼白絕美，一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赤紅無比。
老者眸中劃過傷痛，他奔過去，也不把人扶起來，只是慢慢地把自己的氣息渡給宮映雪，軟聲安慰：“公子，別想了，已經沒事了……別想了，沒事了……”一聲一聲，不知疲倦的重覆著，仿佛做了許多遍。
165 覆滅這王朝？
他們家公子是個可憐人……
樓裏誰人不讚揚公子，人人都說公子是天才，小小年紀武藝和醫術都有不小的成就，你說人生一世，一方面出色就可以了，可公子各方面都很出色，在成年後他的武藝和醫術更是壓過了以前的樓主。
可只有他知道，哪裏有什麽天才，不過都是決心、堅持和意念。
日覆一日的學習和練習從不敢懈怠。
還有他們公子看著淡漠，自負，實際上公子怕受到傷害，自尊心又強……
他最了解不過。
他身上的功夫，若說這是奇功不如說是魔功，以前還能控制住，可後面老樓主生了怪病，逼著他發誓，逼著他盡快報仇，逼著他做一些想也不敢想的事情……
後來還那樣的死在公子面前，慢慢的公子就控制不住了，往往是逮著誰，誰就會沒命，一身雪白，卻不知道沾染了多少血漬……
醫者不自醫，縱使他醫術超群，卻拿自己的病無法。
片刻後，宮映雪慢慢地穩定了心神，卻再也沒有再這裏呆下去的心思。
他起身，慢慢地走出這樹下，明媚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，他卻絲毫不覺炎熱，心中如冰窖。
“榮國亂了嗎？”宮映雪輕聲問道。
老者望著他清冷的背影，恭敬地回稟：“各方勢起，直赴皇城而來，不出半月，便顯亂跡象。”現在寧氏的江山已經不穩，他們隨時可以終結寧氏王朝的壽命。
宮映雪點點頭，一雙桃花眼只盯著墻角的一株草出神：覆滅這王朝？
為什麽以前堅定不移的信念開始慢慢的動搖，為何要覆滅這個王朝，即便是有錯，那也是那一代人的過錯而已，還是說他們龔家在後面也有了野心。
什麽野心？
侵占榮國王朝？還是征遍列國，統一這片土地，成就屬於龔氏的江山？
這江山啊，被他們描述的多姿誘人，可他只看到了這四四方方的景色，何曾見過其它的風景……
身後的老者走上前瞧見他的樣子，疑惑地問道：“公子為何不登上至尊之位，霸業天下，就算是其他國家，以我們現在的勢力，也不是不能圖。”
只要他們公子想，就算統一了這天下又如何！
宮映雪迷茫地擡起頭，站在院門口望著天上的明日，太陽晃眼，周圍有一圈光暈，宮映雪露出淡淡的一個笑容，“師傅是在說我嗎？我的情況你也看見了……”頓了頓，接著開口，“我只想讓這榮國不是寧家的就成，也算是對地下的父親、爺爺，對薛家枉死的人有一個交代，可……可怎麽能讓我這個隨時可能發瘋的人登上那位子……”
話畢，全身無力地倒在陳舊的院門，院門因這力道，“吱呀吱呀”響了幾聲。
對面的錢公公膽戰心驚地躲在自己的院中，悄悄地盯著對門的雪衣男子。
“公子不是瘋子！”老者心中大痛，低吼一聲。
公子為他一手教導而出，怎會是瘋子，那些年為了早日完成心願，公子才練功入魔……
現在功夫已成，天下誰人是他的對手，他會好的，慢慢的就會好的。
老者望著宮映雪絕美的側顏，蒼老的眸子中飽含希冀，他不禁開口勸道：“那公子走吧，我們一起隱退，找一處世外桃林，不要理會這些凡塵俗世……”
他們雪蘋樓產業遍布眾國，也沒有必要這位子！
他們公子可以脫離這牢籠，過一些閑雲野鶴的日子，那樣，他們公子不再受這樣的困擾。
宮映雪腦中不禁想到那張在宮中不出彩的容顏，她笑著的時候很有親切感，簡直可以融化冰雪和寒冬，讓人不由自主的喜歡她……
還有她看著自己的時候，眼睛裏面總是滿目的星光，裝滿了柔情，似乎在說：我喜歡見到你……他每次見了總是不小心就沈溺在那樣的目光中……
跟她在一起很舒服，什麽都不用想，不用去煩惱，不用去謀劃，大概他們說的世外桃源就是在這一方小院的感受吧。
宮映雪搖搖頭，疲憊地走在青石鋪就的宮道上，緩緩道：“再說吧……”
……
翌日，關於明月公主不是懷孕而是早早去世的消息，又傳遍了整個皇城。
“明月公主身體羸弱，自麓山圍場回來後不久便病逝……後面的傳言不過是子虛烏有，謠言止於智者，榮國百姓勿要以訛傳訛。”
這是宮中辟謠的消息，雖然不能全信，到底也有些懷疑之前聽到的傳聞。
開玩笑，一國公主怎麽可能在宮中懷孕，最後還給傳出來了呢？
之前的消息都是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，眾人隨即想到了其他女子對明月公主的嫉妒，有些了然。
而且這次的消息確是宮中大皇子親自辟謠的，要說以往，這種事情，都是私下談論談論就算了的，可這次皇家竟然親自發聲辟謠。
但是——
明月公主早就病逝的消息還是讓他們不敢相信，那可是眾國最美麗的人呀，怎麽可能早早的就去世了！
但想到後面的傳言，瞬間又覺得還不如早早去世的好。
最主要的是這皇子鮮少出現在眾人的討論聲中，是皇宮中一個最特別的存在——透明人一樣的存在！
人們這才想起宮中還有一個大皇子！
對了，這皇子叫什麽名字來著？
還有的人回過神來，這次宮變，大皇子完好無損，還能處理國事，不知道是怎麽樣的人，能躲過皇宮中的腥風血雨。
這些信息讓亂了一陣的榮國百姓，突然對榮國對寧氏江山還抱著期望，也許——
眾人莫名的覺得，經過此亂後，榮國會更加的繁榮昌盛。
……
幾日後，皇城中關於明月公主的消息傳到了陽城，陽城經過前幾天秦陌鬥章英的那場戰鬥，章英元氣大傷，百姓們又過了一陣安心的日子。
所以這消息又成為了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。
“真的，假的？”
“據說是大皇子親自說的，這還能有假？”
“傳言也太不靠譜了吧，何必為難一個已經過世的人？”
“美貌遭人妒忌吧，傳聞明月公主如瑤池仙子，當然有些人看不慣，才造謠。”
“可惜了如此美人。”
“誰說不是啊。”
“……”
眾人唏噓一陣。
秦陌在街道上聽得雲裏霧裏，疑惑地望著身後的秦東。
秦東也聽見了這些事情，幾天前就開始傳了，只是他們忙，沒有在乎，他當時還奇怪這明月公主不是好好的在陽城驛站，怎麽會懷孕？
當時還在想，是不是在陽城與誰有了私情，他是秦陌的護衛，不是公主的護衛，自然沒有操那份心，現在秦陌問起來，他也不知道具體情況，只有木然地搖搖頭。
秦陌回到驛站，這幾天小九到是風光，拿著他的銀子收買人心，還好好的招待了虎山、峰山的幾個人，真是讓他不知道說什麽好。
上次若不是虎山的人，他也許沒有那麽容易勝出，是以，就由著了小九。
秦陌路過竹院的時候，兩個公主正在打理濕漉漉的頭發。四公主躺在躺椅上，小九站在她的身後，用帕子用心地擦著，細長的手指穿過黑黝黝的頭發，讓人心動。
清晨的陽光鋪灑，讓兩個公主周身都是陽光，金光大盛又不刺眼。
站著的女子，穿著一身月白的衣衫，五官精致，眼睛澄凈如湖泊，臉頰越發的白皙細膩，晶瑩的水珠順著頭發低落在地上，開出一朵朵水花。
秦陌站在院門口，不自覺地吞咽了下。
九公主細致地擦著四公主的一頭青絲，突然嫣然一笑：“四皇姐頭發可真好。”
四公主巧聲一笑：“以後，你可別這樣稱呼了，哪怕只有我們兩個人。”
九公主低頭，嘆息一聲，沒有再說話，城中的那些傳言，她也聽了不少，不想聽都難，每個人都在說，連驛站的吳大娘做飯的時候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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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小聲又帶著點怯怯地道：“那個……你先考慮考慮，不著急決定，畢竟也是兩千多的兄弟，想好了，到時候直接跟，”說著手指隨便一指，接著開口，“跟周先生說就成。”
虎老大只盯著她櫻桃小嘴，一張一合的，好看得緊。
想讓人一口把她吃掉。
九公主瞧見他的神情，更覺驚悚，說完後，帶著幾人就想出門：別談了，再談下去，她要被嚇死了。
“站住——”身後傳來虎老大粗裏粗氣的聲音。
他不過是太久沒有見過娘們了，這一見還是那麽美的，他單身了二十多年，知道這人對他們沒有什麽威脅，就放松了警惕，這才一不小心就走了神，這些人怎麽就要開溜？
九公主背脊一寒，身邊的兩個暗衛目光瞬間淩厲地掃向虎老大。
虎老大一頓，謹慎地瞥了兩眼暗衛，微微收了收身上的虎氣，走上前，俯視著弱小的九公主道：“不用考慮了，我加入你們，到時候派人上來通知一下就成。”反正最近閑得很，沒人來鬧事，稻米又沒有到收成的季節，山上的獵物也不多，果子也沒有成熟，他手下的弟兄都快憋瘋了，不如找點事情做，關鍵是做事情還能換糧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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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9 忍不住捏死她
只是這老大是這麽一個娘們，讓他心中有微微的不爽，如果是這人他的娘子，那夫君聽娘子的就不損面子了……
想至此，他圓溜溜的眼睛越發亮了……
九公主突然冷汗津津的，想起小豆子說他吃人的話來。
“好、好……”九公主趕緊應聲，帶著人飛快地走出了涼颼颼的屋中。
秦陌經過昨天的事情後，一直別扭著。
想他秦陌，一直被眾人稱為少年天才，小小年紀便游歷眾國，可在這小小的陽城，他感覺憋屈極了！
躲了一天一夜的秦陌終於忍不住了：小九——
小九怎麽還不來找自己，不會自己沒有借銀子給她，當真生氣了？
可她會氣多久？
秦陌想了想大步走進兩個公主的院子，四公主穿著簡便的女裝，霧鬢雲鬟，端莊秀麗，正在院中跟文珠學習做枇杷膏，纖纖玉手拿著新鮮的枇杷，煞是好看，她瞧見秦陌進來，擡頭輕輕地問：“表叔有何事？”
秦陌的眼睛轉了一圈，納悶道：“小九……不在？”
“小九早上就出去了，說去練兵場，幾個護衛都跟著，”說著放下手中的枇杷，問道，“是那些人又攻來了嗎？”怎麽沒有聽見城門處有響聲？
他微微一笑道：“沒有，就是有事找她，我先去找她。”
說著大步走出驛站，他現在就去練兵場看看！
秦陌帶著幾人騎馬向兵營走去，哪知去兵營撲了一個空，小九根本不在這裏，秦陌問了一圈，也不知道小九去了哪裏。
這時候護衛稟報說那群兵匪帶著營中的兵器向西邊城門方向去了。
秦陌想到昨天那些糧食，怒了：小九說是去練兵場，可那些人卻拿兵器去城門，他們是要做什麽！
是不是要挾了小九，還是拿了小九的好處就要回山上？
想到小九跟著那群人走了，秦陌心中就一團火氣，出氣的聲音都大了些。
秦西離遠了幾步，可不敢招惹這位爺！
他對著身後的護衛道：“你讓人趕緊跟著那些土匪。”
秦陌只好讓秦其好生守著陽門關，自己帶著秦其的一千人馬，向著西邊城門跑去：抓這群兵匪，一千人，夠了！
街道上的百姓，瞧見這些人全幅武裝去西邊城門，以為是章英的人又來犯，嚇得早早的收拾了回家，閉門不敢出。
秦陌帶著人直奔西城門，正巧碰上了那名被他派出去打探的護衛，護衛見秦大人帶了這麽多人過來，有些慌，忙上前道：“那些人在虎山腳下，沒有回峰山……”跑死他了，才先一步得到消息。
秦陌側目望了眼秦東：“尋私仇？”
秦東的江湖經驗比較多，是以秦陌會問他，他凝眉思索回道：“有可能。”
秦陌嘴角噙著邪笑：“那就一鍋端了。”說完率先策馬而出，風從他耳側刮過，吹起了他一頭墨發和翩飛的衣角，身後的人紛紛一楞。
小九從小在宮中，就算是日子不好過，畢竟是一國公主，她哪裏會知道外面的人心有多壞，他這次就把這些蛀蟲給全拍死了，害他們次次爭吵的禍害。
才走到虎山腳下，秦陌就瞧見了坐在樹蔭下的那群兵匪，秦陌等人騎馬靠近，矮個子孫大容率先站起來。
他瞧見來人，當先的秦陌帶著一臉邪笑地望著他們，這不是來者不善嗎？
他有些緊張，如果秦陌這時候弄他們，他們只有等死的份！
孫大容身後的人跟著站起來，有不明就裏的新人，見來人正是高高在上的秦大人，心中有些興奮，巴不得上前打招呼，露個臉熟，可這人畢竟是第一公子還是他們的大人，有些不好意思……
小豆子轉頭一看是秦陌，扔掉了嘴裏叼著的狗尾巴草，拍拍屁股，大步跑上前，笑嘻嘻地道：“秦大人，我們公、公子帶著人上山了。”他是宮中出來的奴才，知道主子最愛看怎麽樣的笑容，在宮中，哪怕再不高興，見著了主子都要從心底露出笑容，這樣才完美，才能讓主子開心，所以小豆子的笑容是相當的標準。
一張平凡的臉，因著這個笑容，生生多了些光彩來。
連秦東都不得不讚一聲：好奴才呀！
秦陌坐在大馬上俯視著他，聽見這話心中一驚：“什麽？”
小豆子解釋道：“我們公子已經上去了半日，只交代我們在這裏等著，如果晚上她不曾下山，我們便攻上去。”
虎山的兄弟遠遠地看見這夥人，有些緊張，如果之前只有峰山的這群人，他們倒是不虛，可現在秦陌帶著騎馬的精兵過來……再加上這夥人。
這是要鏟平他們虎山嗎？
虎山下守著的人絲毫不敢大意，又派了一個兄弟上山通知老大：他們有些頂不住了，老大是幾個意思，別綁架了那些人吧，那他們今天就死翹翹了！
“哈哈哈……”秦陌大笑，笑完後，臉上的神色立刻就冷了下來，她膽子真是大！帶著幾個人便敢闖土匪的老窩，想當初他送親，在回程途中就差點被人給暗算了，何況這還是土匪！
那現在是要自己怎麽辦？
在這裏等著，還是攻上去？
秦陌恨恨地想：這小九，別讓她找到她，他會忍不住捏死她，真是長能耐了！
半晌，又有點生自己的氣，他堂堂秦大人，又比小九大了許多，為什麽還跟小九置氣，還被小九牽動情緒！
“都跟著我！”秦陌吼了一嗓子，帶著人向山上騎去。
身後的人聽見這話緊跟著，小豆子也跟在孫大容的身後，一起上山。
虎山的人瞧著他們一步步走近，連忙後退。
不等他們退幹凈，秦東飛身而上，早已經逮了一個在前面帶路。
騎了一截，路越來越陡，越來越窄，最後只餘兩人可以通過。
再走一陣，只得棄馬而行。
秦西和秦東已經走在了秦陌的前面，全方位無死角地護著秦陌。
秦東拉著那虎山的人，厲聲道：“這路是對的嗎？”
那人沒有說話：娘的，他都已經帶路了，這些人還不相信，為什麽還要跟著，有本事就自己上山呀，陷阱坑不死他們！
有峰山的兄弟知道這路，這確實是上虎山的路徑，以前他們也走過，但是這秦大人似乎不怎麽領情，他們也懶得說，只默默地跟著，反正這路都是對的。
幾人又走了一陣，還不待下馬而行，山上傳來一行人的腳步聲，秦陌帶著的幾千人不敢再動作，紛紛側耳聽起來。
160 暈倒在公子的美顏上
茂密的山林，布滿了荊棘和藤蔓，正是樹木旺盛的季節，到處都是葉子，把前面的路遮擋個嚴嚴實實，所以眾人都不清楚前面是什麽，是人還是野獸？
秦陌怒視著帶路的人：找死，莫不是把他們帶進了土匪布置的陷阱裏。
他之前送親，就是在掉在了陷阱中……被困了一天一夜。
是以，他恨死了這些害人的土匪和陷阱。
山風吹來，山上的葉子被吹得簌簌作響，再也聽不見上面的動靜。
這邊九公主幾人在兩個虎山的兄弟護送下，走到半山腰，聽見不遠處傳來一大隊人和馬匹的聲音，九公主等人也不敢動作了。
峰山的人連吃糧都有問題，怎麽會有錢餵馬！
如果不是他們又是誰能越過守在山腳下的峰山兄弟上山！
所以對面山腰處的人馬是？
九公主逮住前面虎山帶路的一個滿臉麻子的人，悄聲問：“你們下面有多少人？還有騎馬的？”
“沒有。”那人涼涼地撇了她一眼：該不會是個傻的吧，他怎麽可能會告訴這人他們虎山的布防情況，而且他是什麽人，別以為他們老大讓他帶他們下山，他們就是山上的貴客！
九公主側眸望著鷹空，鷹空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，畢竟是人家的地盤，倒是有幾種可能：
一種是這虎老大一開始就是騙他們的，但根據上午的情況來看，這種可能性較小；
還有一種可能，對面是峰山的人，但是馬匹怎麽來的他就不清楚了，反正秦陌的兵營是絕對不可能讓他們騎到馬匹的；
另一種可能就是秦陌知道九公主上山，派人來找他們，這種的可能性最大……
但謹慎點沒有錯，於是幾人一動不動，都側著耳朵聽起來，那滿臉麻子的人，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。
對面沒有回，林中只有風吹過樹葉的聲音，還有幾只小鳥的嘰嘰喳喳聲。
麻子兄弟又吹了一聲。
對面依舊沒有回覆。
他不知道的是，秦陌這邊的人以為他們是在傳遞暗號，秉著聽不懂的心思，就不讓這人吹。
於是兩邊的人，就這麽隔著茂密的林子，相互“對望”，相互猜測著。
孫大容搞不懂這些人在幹什麽。
難道就這麽靜靜地站著，日頭又大，雖然有兩邊有樹木，他曬得有些頭昏，當即在後面吼了一嗓子：“老大——”
這粗糲的聲音，驚飛了林中的鳥獸。
還把小豆子等人嚇得一下彈起來。
袁茂聽出這是大容的聲音，忙歡喜地應了一聲，對著九公主道：“公子，是大容，是我們的弟兄。”
弟兄——
這話怎麽怪怪的呢！
九公主等人這才起步，心中有些怒：這些人從哪裏整的馬匹，不會當真是牽的兵營裏的吧，被秦陌知道了，又得跟她算賬。
算賬事小，要是章英的人突然來攻城怎麽辦！
九公主幾人加快了下山的步伐。
秦陌知道對面的人是那些人後，松了一口氣，他記得她身邊有一個暗衛叫什麽鷹的，好像她給取了一個名字，是叫鷹空吧？
他試著喚道：“鷹空？”
鷹空有些詫異，沒有想到來人竟是秦陌。
他親自來了？秦大人公務繁忙，還有時間親自來這“龍潭虎穴”接九公主？
反正挺意外的，莫非因同在陽城，生出的一點革命情誼？
他應了一聲。
九公主有些懵，總感覺自己等會會被秦陌氣死！
秦陌重呼出一口氣，帶著人朝山下走去，心中計較：等下去了再收拾她！
一行人開始下山，下山的路越走越開闊，也不陡，所以很快到了山腳下的空草地上，秦陌身後的騎兵整齊站在秦陌的身後，列著方隊，嚴陣以待。
小豆子等人受到了他們的影響，不自覺地站起來，悄悄地移動位子，還站得筆直，大有他們不比這些人落後的意思！
九公主幾人快走了一截，也沒有瞧見人。
她現在很不想見到秦陌，他一定會罵自己，何必現在上趕著討罵，如果他們先回去了，那最好不過。
一顆心還沒有來得及雀躍，便瞧見了山腳下那一隊隊整齊的騎兵，以及旁邊站著有些歪的一大堆人。
九公主深吸一口氣，認命地擡步走下去。
“公子不必憂心，想來秦大人也是擔憂您的安全。”鷹空道。
“你是不知道啊，我現在最怕他罵我了，感覺跟我哥似的，什麽都管……”忽地想起秦陌若是自己哥哥，那便是皇子，這關系可攀不得，她忙改口到，“跟一個相公似……”
九公主立即閉了嘴：這不是多說多錯嘛！
鷹空冷硬的面容，有微微的放松：公主當真什麽都敢說。
袁茂在後面抽了抽嘴角：這秦陌可不就像一個小相公嘛，竟是跟眼前的這人計較，這樣子，會有姑娘喜歡嗎？
片刻後，又想起陽城裏面的姑娘，一天竟是“秦陌”、“秦公子”的念叨著，心中就有些發苦：這些姑娘咋不念叨著他啊，他也不差哪的呀！
幾人又走了一陣，他們遠遠地望見當前的一人，穿著一身華貴的玄衣，坐在高頭大馬上，更顯身姿俊朗挺拔，身後是一千整齊的騎兵。
他臉上不是以往總是帶笑的表情，現在靜靜地註視著她，眼中帶著難得的嚴肅，嘴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。
九公主駭了一跳：他這是什麽表情，很難猜呀。
她慢悠悠地走過去，想著早上他那惡劣的態度，本想服軟的心，一下子變得堅強無比：哼！她又沒有錯，她錯哪裏了，不過是來了一趟虎山，讓他們出力，也算是幫助陽城，她錯了嗎？
秦陌依舊靜靜地打量著她，她態度疏離，身上是一件淡青色的男裝，衣服整潔，精神尚可，沒有受到傷害。
秦陌下意識把心落回肚子裏。
她修眉俊眼，頭發如瀑，刺眼的陽光落在她的身上，讓她周身淡雅、尊貴至極。
她眉毛長得很好，粗一點直一點，整張臉便英氣盡顯，細一點，便覺秀氣可人，讓人心生親近。
秦陌瞧見她那走過來的速度似要碾死地上的螞蟻一般，一張臉青了，驟地又變黑，總之色彩變幻莫測。
九公主捏著剛才在林中撿的松果，緊了緊手，正準備說話，諷刺他個一兩句，目光落在他身後的秦西身上。
秦西在後面擠眉弄眼的，對著九公主微微擺手，心中吶喊：兩個祖宗，可千萬別吵了，他還想要過點安心日子呀，早上被他們爺錘了一頓，現在都不見好！
九公主收起滿腔的憋悶，想著他也是擔心她的安全才來接自己，她若是還生氣有些說不過去。
於是乎，九公主仰視著秦陌，對他微微笑道：“那個……秦大人，一起回去吧。”
秦陌定定地俯視著她，細長的雙眸中滿是光芒流轉，如星光閃耀，他挑眉冷哼：“小九一天夠忙的呀？怎麽，這次又談了一座山頭，你是要打算當匪王嗎？”
此話一出，虎山的幾人錯愕不已：匪王？他們以後不歸虎老大管啦？怎麽可能！
峰山的人不高興了：什麽是匪王，他們以前也是兵的好不好！
“我是定城，秦大人別叫錯了人！”九公主那本就沒有壓下去的火氣，又躥上來，她撇了眼後面，笑道，“至少我心中還有陽城，可秦大人你在做什麽，帶著精銳的騎兵過來，是想蕩平這個山頭嗎，現在是什麽時候，你還在想著這些，心中可還有家國，可有百姓？如果章英此刻來犯，秦大人如何守城？”
她還有理了，他若是沒有家國，何苦還要呆在這陽城！
秦陌無意與她爭吵，且小九年紀又比自己小，還是個女子，他怎麽可能跟她吵起來，可不知道為什麽，瞧見她一次次地違背自己的意思，他就忍不住要說她！
他剛想說話，可小九已經與他擦身而過。
秦陌回頭眼神一兇，那女子竟瞧也未瞧他，踩著馬鐙翻身騎上一匹棗紅色大馬，向著陽城門口騎去。
姿態輕盈昂揚，帶著皇室刻進骨血的驕傲。
秦陌突然意識到小九已經長大了，她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見，他不能一味的左右她，可她膽子也太大了些。
這是什麽地方，她敢亂上來，知不知道這些人是土匪，殺人不眨眼的土匪！
他帶著人一臉不愉地跟上。
峰山的人面面相覷，瞧見袁老大向城門口去時，也小跑跟上。
於是乎，形成了這麽令人費解的一幕，一人騎馬當先，身後跟著幾個身材各異的護衛，接著是秦陌帶著他的一千騎兵，最後是兩千多衣著雜亂的人在後面跟著跑……
總之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。
一行人回到城中，城中各處炊煙四起，街道上沒有多少人，原來是百姓們正在做飯，日頭西斜，把陽城包裹了一層金光。
遠遠地望去，古城、炊煙，充滿了意境。
“咚”的一聲巨響打破了這平靜，街道上零星的幾個百姓四散，九公主騎著馬一頓，遙望著陽門關的方向，那裏煙火最盛。
接著，她策馬向著陽門關飛奔而去。
原來章英自那次退兵後，回去便知道了自己的先鋒部隊被滅，心中不愉。
好不容易等到今日新的雲梯造好，城中炊煙大盛的時候，命人用投石機攻城門，發動第二輪進攻，哪知天助他，秦陌不在城門守著，且秦其的精兵也不在。
章英大喜，讓人抓緊時間搭梯上城。
秦陌聽見這聲音，腦袋一大，眼中全是冷冽的光，沒有想到被小九說中了，這章英真的在短時間再來犯陽城！
來就來，他會怕？
今晚就讓他們好好的戰一場，他昨天得到的消息，呂洛帶的大軍已經近了，本來明早他就想來一個突擊的，現在他們倒是主動的來，也好，先戳戳他們銳氣。
“駕——”秦陌策馬揚鞭，加快了速度，一頭墨發在身後飛舞。
馬蹄聲整齊劃一，給城中的百姓帶來了莫名的勇氣，百姓們也不走了，甚至在家中燒火做飯的百姓也紛紛走出來，站在街道的兩旁，看著這一行人。
有好看的男子，有英姿勃勃的騎兵，還有後面跟著跑的兵匪，怎麽也讓人看不夠。
本來沒有多少人的街道上頓時有些吵：
“哇……秦大人真是好看呀。”
“哪個是秦大人噢！”
“黑衣服的那個就是。”
“在哪裏，在哪裏？”
“希望秦大人一直在陽城就好了。”
“啊啊啊啊啊——我好像有些暈了……”暈倒在公子的美顏上。
“但前面那是誰，你瞧見了嗎？”
“我知道我知道，我在西城門見過他的，他自稱是‘定城公子’，好家夥，之前他從城墻上飛下來，我還以為是見著了神仙！”
“他就是定城公子呀，果然好相貌！”
“難得瞧見這些兵匪一起出來啊，跑得好狼狽哈哈哈……”還有人瞧見後面的人笑道。
“就是就是。”
“等會還殺得動敵人嗎？”
“……”
161 訓斥人的模樣
直到這時候，百姓們才敢相信這後面跟著跑的是之前攔路搶劫的兵匪！
好像之前還看見他們運糧食來著！
有的百姓竟跟著馬跑起來，只為多看俊秀的公子兩眼。
秦陌策馬追上，前面的那抹身影雖然纖細卻透著一抹倔強，他厲聲斥道：“小九你跟著添什麽亂，快回去！聽話。”她去虎山的事情他還沒有找她算賬呢。
九公主側目瞥了他一眼，這一眼帶著漫不經心，又帶著華麗，她回：“好，我聽表叔的，但是——”說著，她頓了下，微微一笑，這一笑帶著從容和冷靜，讓秦陌不禁微微蹙眉。
“但是，表叔得比我先到陽門關！先到我認輸自然就聽你的話回去。”說完，她低俯著身子，加緊馬腹，如一陣狂風，飛快地掠過街道。
秦陌大驚，他在秋圍上見過九公主的騎馬技藝，不過他一直覺得那是公主之間較量，若是在男兒中，他們那點技藝夠看嗎？未必吧！
想至此，秦陌嘴角噙著笑，奮起直追，馬蹄揚起灰塵，在陽城街道上漫開，塵埃飛揚，不見前路，在傍晚金色陽光映照下，有一抹蒼涼。
很快，秦陌便被九公主打臉了，他遙望著前面的小小身影，暗暗著急，他居然追不上！
頓時，心中又生出不快：她過去幹什麽，刀劍無眼，等會不小心傷著她了怎麽辦！
最後，九公主果然比他先到陽門關城下，秦陌帶著郁氣下馬，登上城墻。
城門火光四起，箭矢滿天飛落，九公主已經有了一次經驗，這次她直接上城樓，提著箭就開始向下射。
有認得她的士兵頓時來了精神：這不是定城公子嗎？他居然也來了！
還是射箭，他箭法超群，百發百中，真是讓人佩服。
有的兵望了好一陣才回神。
火光、血光映紅了半邊天，與傍晚旖旎的景色混為一體，讓這兩天平靜的陽門關猶如修羅場，震撼無比。
秦其瞧見這些人回來，激動得熱淚盈眶：再不回來，他的這點兵就頂不住了，章英帶著人來勢洶洶，他們頂不住，他的一世英名也就該交代在這陽門關！
攻城，還是那幾種武器：箭矢、雲梯、投石機……
也沒有什麽戰術，主要就是硬攻，最後看城門破不破。
有的險關，甚至會攻個一年兩年，好幾年的都有，秦陌顯然沒有那麽多時間陪他們周旋，現在援兵沒有到，他已然沒有了耐心。
畢竟最開始他想的是在陽城與秦其的兵和呂洛的兵會師，再一同進入皇城打孫炳南，那才是他們的敵人！
誰知道半路冒出這些貨色！
他恨不能提著刀下去跟這些人打一架，火光映照下他的臉龐俊美，無與倫比。
秦陌對著秦其道：“放騎兵出去。”他已經不滿足這麽點箭矢射擊和巨石打下去，那能死幾個人，就不信了，他打不跑這些人！
他頓了片刻，接著道：“讓那群兵匪也沖出去！”
秦其擡頭，有些錯愕，黝黑的臉抽了抽，剛想勸，又想到秦陌的地位，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。
粗壯的胳膊掄著旗幟揮了揮。
“吱呀——”城門虛開了一條縫，章英的黑甲兵有些沒有緩過神，等了片刻，身後的一個將領才大吼道：“城門開了，沖啊！”
黑甲士兵驚喜地湧上去，還沒有沖到裏面，便被從城裏面沖出來的騎兵給一刀斃命，頓時，血不知道從何處飈了出來，有的噴灑在古老的城墻上，有的灑在了地上，還有的濺在了士兵們的身上……
腥味彌漫了這片天地，殘肢斷臂，到處飛落。
那名將領這才瞧清楚，從城門裏面出來的是一幹紅甲騎兵，如洪水般從裏面湧出來，個個身姿魁梧，左劈右砍，以一當十，他的黑甲士兵連連敗落。
“後退，趕緊後退——”將領大喊。
廝殺聲不斷響起，裏面夾雜著陣陣喊叫，聽著淒厲，讓人耳朵發緊。
九公主總結了上次的經驗，這次她不是對著敵人便射，而是瞧著穿著好一點的或者盔甲裝備比較完整的，才射出去，這樣的人一般是軍中的將領。
但是這樣的人，盔甲也比較厚，她力氣還是不大，不能射穿，只能求準。
紅甲兵如一陣颶風，快速的淹沒在黑甲士兵裏，打得黑甲兵四散而潰。
一些穿著普通的男人從城門處湧出來，手上提著早上在兵營拿著的稱手兵器，一擁而上。
九公主瞪大了雙眸：誰讓他們下去的！他們這一天都沒有休息，還有，既然秦陌不承認他們，他們何必還要聽令於他！
秦陌這不是讓他們去送死嗎？
她側目望著秦陌，黑黑沈沈的眸子全是疑惑，如暴風雨來臨的平靜，帶著壓抑，帶著滔天的怒火，秦陌沒有看旁邊刺眼的目光。
他凝視著下面的章英和黑甲多紅甲少的隊伍，蹙起好看的眉頭。
幾支箭矢與她擦身而過，若不是九公主面前有一個擋箭牌，她也不會這麽安然地射箭。
一支箭從一側飛來，目標正是眼前準備下去的秦陌，角度刁鉆，不容易讓人察覺，卻正好讓九公主瞧見。
“表叔，讓開——”她忙喚了一聲，飛快地舉起箭……
秦陌本就有心關註著她，瞧見這一幕，又聽見這話，疑惑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九公主面上。
此時此刻，她一臉鎮定，自帶風華，毫不猶豫地對著自己射出了一支箭，動作幹脆利落，澄澈明亮的雙眸充滿了凝重和自信，淩厲的風卷起她披散的發絲，發絲淩空而舞，糾纏騰飛。
箭呼嘯而來，帶著熊熊怒火，秦陌呆楞一瞬，不可置信地望著她，細長的雙眸中滿是憂傷和被人背叛的哀痛：她——她竟然為了那些人，對自己舉起了箭。
可笑——
真是可笑，他好歹護了一場！換來的竟是這樣的結局！
她是恨不得自己去死嗎？
千鈞一發之際，秦西眼疾腳快，一腳把他踹開，這一踹，秦陌直接一個趔趄，撲在地上。
秦西心中頓時後悔萬分，他望著自己踹人的腳，悄悄收了收：完了完了，他居然踹他們家爺！
秦陌一腔的心思全落在小九身上，沒有註意到秦西踢他的那一腳。
他定定地望著對他射箭的小九。
“錚——”的一聲，金屬相撞，九公主射出的箭正好與飛來的箭矢打在了一起，最後，掉落在地，落在了秦陌的腳邊，那箭矢劃過的軌跡，正是之前秦陌站的地方。
秦陌楞楞地瞧著那箭，剛才的那一抹黯然失神只是剎那時間，接著，他嘴角慢慢地勾勒出一個弧度，弧度緩緩變大，變成了比夏日的陽光還要燦爛幾分的笑容。
笑容妖而不媚，誘人無比，是之前秦陌常帶著的笑容。
細長的雙眸中，如湖泊波光蕩漾，滿是水盈。
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註意到她時，她小小年紀不慌不忙地設計兩個公主，佯裝受傷嚎哭，卻讓自己的婢女撿起地上落下的東西；
還有那年的元宵燈會上，小九對著那書生說的話，以及後面“公主如劍，書生如棍”的比喻，這番論調不知道比國子監的學生要優秀多少；
在秋圍上，對著眾國毫不怯懦，一臉堅定向著第一沖去；
還有她一心一意維護那人的樣子；
甚至昨天平息的搶糧風波……
也許小九一直就是那個小九，他心中的小九！從不顯山漏水，有時候傻傻的，有時候又聰慧，仗義執言，愛憎分明的小九……
可是為什麽從他回來之後，或者說是到了陽城，他便瞧輕了她呢，還一直不相信她，總覺得她會惹事，常常冷著臉看她……
若說她是在胡鬧，那自己這番作為是不是胡鬧呢？
秦西推了推楞著只管傻樂的秦陌，秦陌不動。
他膽子肥了些，又推了一下，瞧見秦陌還是這樣子，心下一喜，準備報早上遭受的冤屈之仇時，九公主突然對著他怒吼：“你笑什麽？箭來了，你不知道躲？不是挺牛氣的嗎，你還不知道躲箭？”
不禁越說越氣，向下射出了一箭後，繼續吼，“今天這事就是你惹出來的，你不跟我去那邊，章英來人你會有這麽累？就知道教訓我，現在箭朝你腦門射過來你都沒有反應，笨不笨！還有那些袁茂，你看不上人家，又要用人家，這不是利用嗎？畢竟是為了榮國，為了陽城，為何不能對他們好一點，至少讓他們是個真正的兵呀，這對你很難嗎？真是不知道說你什麽好！”你說累不累人，跟教一個孩子似的！
你說急不急人。
秦陌望著她，只覺得她認真訓斥人的模樣，動人無比。
秦西傻眼了，第一次瞧見他們爺被人訓得如同孫子的樣子，還不還嘴，稀奇，太陽打西邊出來了？
這一箭還讓旁邊的幾個兵驚駭：嘖嘖嘖，怎麽形容啊，人家是射中目標就算是厲害了，可這定城小公子厲害呀，移動的目標，還是那麽小的箭頭，他都能射中，不知道箭法是有多好，才能做到這一點！
佩服佩服！
章英站在遠遠的地方觀望著，瞧見城墻上的兩人，對著身後的副將點點頭，那名副將走出去，揮舞著一面黑黃相間的旗幟。
黑甲步兵退去，黑甲的騎兵拿著長槍湧上來。
廝殺聲震天響。
162 真是心疼小九
城墻上的人看得清楚，底下紅、黑兩色先是涇渭分明，後混入一起，如調了了顏料分也分不清楚。
秦陌嘴角依舊噙著笑容，他緩緩站起來，走到墻邊，望著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在城樓上朝下高喊：“章英賊寇，妄想奪我陽城，嫌命長了？”
他早已經尋到那章英的位子，果然是鼠輩，竟是尋著隱蔽的地方躲著！
章英對著城上的秦陌笑道：“秦陌小子你不是我的對手，勸你快快投降，讓我們早點進入陽城，興許我看在你相貌上會饒你一命！哈哈哈……”
這是赤裸裸的侮辱了，秦陌豈有不回嘴的道理。
他望著城下的英武的紅甲兵方向大笑：“誰饒過誰還不一定！少廢話，來戰吧！還是你這個章賊不敢了？”
“有何不敢，來吧！”
秦陌扔了腰間的佩劍，提槍準備上：“跟你比，這寶劍都嫌多。”
“今日我倒要會會你這狂妄之輩。”
秦陌飛身下城墻，輕盈地落在一匹馬上，穿著玄衣，如同一個鬼魅，他穿過人群，向著章英疾馳而去。
章英舉起長槍，騎馬迎上，現在是騎兵對騎兵，他人數眾多，還怕了這毛頭小子不成，既然他親自上，他何不奉陪到底！
九公主還沒有訓完，便被這一幕駭得大驚，這是什麽打法？秦陌若是騎兵，這種便是身先士卒，勇猛無敵，是兵就會讚一聲“好”。
可現在他是一城的守城之將，雖說是他自己自命的，但畢竟是擔任著這個職責，他這樣的打法便是有勇無謀。
九公主有些慌了，如果秦陌在下面出了什麽好歹，她可怎麽辦？
這一慌，手中的箭便擦著自己士兵的身體而過。
九公主定了定心神，暗暗告誡自己：瞄準了來，瞄準了來。
底下的兩人倒是勢均力敵，秦陌執槍，章英同執槍，都不能傷其分毫，秦東和秦西也跟章英身邊的護衛鬥著。
鬥了好一陣，漫天的紅光散去，無邊的黑從四處罩下來。城門處處火光，倒是看得見。
到底是人數太少，不一會，紅甲的士兵便顯出敗跡來，他們中有的人跟著秦陌出去，已經耗費了一番體力，且晚膳都未進，現在餓得很，如何是這些有備而來的章寇對手。
正拼著命，準備抵死相博的當口，從城門處又湧出一大群穿著隨便普通的人，當先的一男人虎背熊腰，滿臉胡渣，正是虎山上的虎老大。
他提著重重的鐵錘，直奔章英處而去，秦陌和章英鬥得如火如荼，他竟然插不進去，只好轉移目標，朝著章英的一個副將跑去。
那副將瞧見一個比他粗兩倍的男人朝自己奔過來，實實在在的駭了一大跳。
這要是被他打了一錘，他還有命？副將連忙勒馬跑起來。
九公主瞧見來人，大喜，射箭的手更加有力了，她一步跨出箭臺，走到城墻邊，舉起陽城的朱紅旗幟高喊：“援軍到了，援軍到了——”
底下的紅甲兵聽見這話，突然覺得手上有使不完的勁，更加賣命的廝殺，兵刃相博之聲不絕於耳。
本該安安靜靜的夜晚，因著攻城喧鬧不止。
城裏的男人提著家夥到了陽門關一起參加戰鬥，直到淩晨才以章英的失敗撤退告終，收兵時，章英已經不知道逃去了哪裏，總之異常狼狽。
這一場戰鬥，若是專門攻城和守城，章英的幾萬士兵是如何也攻不破陽門關的，攻一場也不過是耗損兵力物力。
秦陌後來開城門而出，以不到一萬的軍力把章英帶來的五萬兵打得落花流水，足以證明陽門關守城士兵的驍勇。
當然主要是張虎帶人來援助，功不可沒。
秦陌結結實實地打了一場，瞧見章英的人退兵，整個人都松了下來，他顫顫巍巍地站起來，用酸痛發麻的手提著劍，登上城樓，四處一望都沒有瞧見小九。
火把在夜風中搖曳，把城墻照得分明，秦陌踏過一具具穿著紅甲的士兵，來到箭樓，箭樓空空如也，沒有她的身影。
底下歪著一個士兵，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死了，一動不動。
還是沒有尋見小九。
“小九——”帶著激動著急的聲音，穿過城樓。
他要趕快告訴她：他們贏了！他們打退了敵軍！
蛇衛和鷹空聽見秦陌的喊聲，均回神：公主不見了？
他們提氣凝神飛檐走壁，攀上城墻，和秦陌一起四處找起來。
“小九——”秦陌又喚了一聲，仔細一聽，便知道這聲音比剛才的要著急一些。也僅僅是沒有看見她的著急而已，他相信她一定平安無事的，因為在下面的時候，他都能感受到她淩厲自信的箭風一直跟隨在他的身側。
他想好了，他會原諒她之前的所作所為，也不再跟她鬥氣，她要收那些兵匪，他也同意，不就是讓他們入軍隊嗎？他辦就是了！
還有銀子，他秦家多得是！
他也不再計較她曾經心悅一人，誰還沒有年輕過，誰還沒有暗戀過，他都可以不計較。
如果她願意回皇城，他就帶她回去，幫她退婚！哪怕他父親、太後不同意，哪怕她父皇反對，只要他想，他都會去做！
如果她願意留在陽城，他帶兵完成皇城的事情後，便回到陽城來找她！
只是他心中更想讓她留在陽城，脫去這公主的身份，只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……
“爺，在這裏——”秦西歡喜地喚了一聲，嗓子嘶啞。
秦陌卻覺得如同天籟，他頓覺健步如飛起來。
只見這人靠在城墻邊，弓箭在她的手中，歪著腦袋，睡得正香，小臉向城墻向裏而側，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，秀挺的鼻子上有一抹黑灰，但絲毫不影響她的美。
在火光的映照下，精致的臉龐越發動人，這麽靜靜的，安詳寧靜。
秦陌只覺得周圍都是灰暗的，眼中只有她這一抹亮色。
他走上前，輕輕地抱起她，剛才覺得酸麻的手臂，現在只覺得充滿了力量，這力量可以任由懷中的人依靠。
還有小九，怎麽這麽瘦，這麽輕，那這具身體是怎麽拉開那弓箭的？平日裏練得不少吧！
秦陌看向懷中人，她的臉上滿是灰，一雙出塵絕世的眼睛輕輕地閉著，不知道是多久沒有好好的睡過了，這樣都不醒！
秦陌微微一勾唇：真是心疼小九！
－－－－－－題外話－－－－－－
我算是盡力了，哭唧唧
都沒有多少人看這文，我還那麽努力，我多麽不容易
真是心疼我自己！
163 由著你野吧！
他抱著她，踏過亂七八糟的城樓頂。
秦西不禁開口：“爺，還是屬下來抱吧！”您剛才打了架誒，難道不累？平日裏嬌生慣養的。
秦陌淡淡地瞥了這個沒有眼力見的護衛一眼：讓你抱？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！讓你看一眼都是祖墳冒青煙！
秦西被他那一眼看得有些不自在：剛才說錯了什麽嗎？怎麽又是這幅神情，爺你繼續這樣，會失去我的！
秦陌又斜睨了他一眼，忍不住罵道：“楞著幹什麽？”瞧見秦西還沒有覺悟，不禁大了聲音，“去讓人弄個轎子來！還要爺教你做事……”懷中的人動了一下，秦陌噤了聲。
“哦哦，屬下這就去！”秦西忙不疊地應聲，飛快地跑下去安排了。
走到半路才想去，這是陽門關，又是大晚上的，他去哪裏找轎子！
他上輩子造了什麽孽，這輩子要跟在他身邊伺候！
要死了，怎麽又是他的事情，秦東呢？又躲了！
秦東打了一個噴嚏，心中暗想肯定是秦西在罵自己，他可不是秦西那個沒有眼力見的，他寧願幫助秦其安排傷員，處理戰場……
現在天氣炎熱，這些殘骸得趕緊處理才行，不然雨一下，陽城就完了！
說不定要忙一晚上，就算是忙兩晚他也樂意！
總之不想這個時候去觸他們家爺的黴頭！
秦西苦兮兮地去認命安排，走了不少的地方的，見人就問：“你們兵營有轎子嗎？”
疲憊不堪的士兵，望了這個不認識的人一眼：“兵營哪有什麽轎子！”有病！
秦西又逮了一個：“你知道哪裏有轎子嗎？可以放人進去的那種！”
“沒有。”來人粗聲道。
“轎子有嗎？”秦西不放棄，又問道。
“……有擡傷兵用的架子。”
架子？算了吧，這要是被他們爺瞧見他找了這東西擡小公主，他小命當場就交代在秦陌手上了。
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，有一個小廝瞧見這人就是秦大人的貼身護衛，他忙走過來：“小的這有，大人跟小的來。”
說著帶著他走到一個青頂的轎子前。
原來這轎子是陽城太守的，他傍晚的時候猜想這邊打得太兇，怕城門守不住，便急匆匆地趕過來。
一來嘛，秦陌若是贏了，他作為陽城的太守，連榮國秦丞相的獨子都在守城，他卻在家吃飯、休息、睡小妾，有點說不過去！
二來嘛，若是陽城守不住，章英的人進城了，他在家吃飯、休息、睡小妾，不是等死嘛！還不如過來，就算章英的人入城，他也可以首先知道消息，連忙上去聯絡啥的，怎麽的都不虧！
所以坐著轎子趕來了，在城門下觀望了好久，一時也被戰場上的氣氛震撼到，更不好意思先回去。
沒曾想這就等到了機會！
秦西從來沒有覺得這胖胖的太守有那麽可愛過，真想給他升官來著。
秦陌抱著小九，把她放進了轎子裏，胖胖的太守站在外面，這才想起，這人把他的轎子占去了，他怎麽回去？
騎馬？他是文官，不會呀！
莫非跑回去？精明的太守瞧了瞧自己還不算太胖，但是一直養尊處優的身體，猶豫了，猶豫了片刻，只好跟著轎子小跑起來。
他還有其他的辦法嗎？
一行人回到驛站竹院的時候，四公主和文珠已經眼巴巴地望了一天。
聽見動靜猜想是小九回來了，驛站中瞬間燈火大亮。
四公主瞧見小轎，連忙安排自己兩個健壯的奴婢上前，抱九公主進來。
只見小九一身的狼狽和灰塵，駭了一跳，文珠跪坐在榻上，挨著檢查了一番，確定沒有任何地方受傷，這才把心落回了實處。
四公主走出屋中，對著院外的秦陌道：“多謝秦大人送小九回來，今日累了一天，秦大人先行回去歇息吧。”
秦陌點點頭，擡眸透過深深的院子，望了屋中一眼，那目光穿透墻壁，似乎瞧見某女子睡得香甜的樣子。
四公主傲然轉身，走進屋中，她屏退左右只留了文珠，文珠擰幹濕熱的帕子，正準備擦。
四公主伸出纖長的手，柔聲道：“我來吧——”
“四殿下？還是奴婢來吧，做慣了的。”文珠出聲。這段時間四公主簡直不像她往年認識的那個公主，她對一切好奇，做飯，繡花，甚至養花草，這樣淡泊，美麗，讓人覺得面前這個女子比明月殿中的榮國明珠要親切許多。
“給我。”四公主不容拒絕的開口。
文珠遞上前。
四公主拿著帕子，一點點地擦拭小九的臉頰，才將將把臉擦完，潔白的巾帕上就變得黑乎乎的。
四公主柔聲一笑，把帕子給了文珠，“你說今晚我們把她扔進河裏，她會不會醒來？”
文珠抿唇一笑：“奴婢覺得現在打雷恐怕她都醒不過來。”九公主的脾性她還不了解，這段時間心中有事，何曾好好的睡過，即便是睡著，也是極不安穩的。
她有多少次都瞧見她極早起來，在黑沈沈的院中，有時望著天上的那一彎明月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；有時慢慢地踱步在院中；有時又閉目練氣，只是始終無法專心……
她想去勸，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勸她，畢竟她從來沒有喜歡過一個人，她年紀比九公主大了許多，宮中管宮女的規矩極嚴，她從來不會在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上傾註希望。
她知道九公主是真心喜歡了那人一場，那人也動了真心，只是兩人終究只有遺憾……
翌日，九公主睡到了下午才起來，是被餓醒的，感覺很久很久沒有吃東西了，迷迷糊糊的想要起來，卻不想動彈。
起來時全身酸痛，骨頭如散架一般，她還是滿足地伸了一個懶腰。
四公主走進來，坐在她身邊，伸手在她的腦門上彈了彈：“你呀——”
“那些虎山和峰山的人……”聲音中帶著剛起床的慵懶和嘶啞。
“這些秦陌倒是沒有說什麽，都安排好了，只聽說那山頭的兩個男子要見你，被秦陌給擋了回去。”
四公主無可奈何地嘆息一聲，“罷了罷了，你現在的名頭是定城公子，是一個男子了，由著你野吧！”
九公主歪在她身上，身上軟綿，真是舒服。她笑道：“我是男子就好了，一定要求娶你。”
“哼，竟說一些不知羞的話！”四公主眼眸暗了暗，有些猶豫，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，可憋在心中，沒處發洩又很難受，踟躕了片刻後，四公主低沈道，“今早我聽到一個消息……”
“嗯？”
四公主咬咬牙，“明月殿的那位懷孕了……”
九公主直起身子，混沌的腦袋，好一陣才想明白她說的“那位”是誰。
懷孕了？怎麽會懷孕呢？宮中戒備森嚴，片刻後又想起，宮中雖然戒備森嚴，但也不是無法進入，不然那宮映雪怎麽能隨意出入後宮？
還有之前那段時間的宮亂……
陽門關昨夜才戰了一場：“從哪裏知道的消息？”
“這消息在陽城都傳了很多天，早已經傳的沸沸揚揚，今早我去外面街道聽到百姓們在討論這件事……我這才知道。”四公主強笑了一下低聲道，纖長的睫毛，微微顫動。
她真是恨呀，那畢竟是她的名聲，現在榮國中誰人不唾罵明月公主是紅顏禍水，不知檢點。
這些話聽在耳朵裏，雖不是罵她，可也感覺跟吃了蒼蠅一樣惡心！
九公主微微蹙眉：“很多天了？”為什麽她在外面從來沒有聽到。
她轉身對著四公主，伸手把她臉頰的一縷頭發捋了捋，她四皇姐不知道有多煩這件事情，又承受了怎樣的壓力，她攬她入懷，輕聲道，“為何不把我喚醒，你一個人知道了這樣的消息不知道有多難受，怎麽不把我喚醒，和你一起承擔。”
164 要看著她咽氣
四公主瞧著外面的翠竹，無可奈何地苦笑：“沒事了，反正現在我也不是明月公主……”
九公主扶起她，澄澈的眼眸望著她，認真道：“不，你就是我四皇姐，是當之無愧的明月公主，誰人也不能冒名頂替你，四皇姐，你是榮國的驕傲，你是所有女子的典範，我要帶你回皇城，我要證明你才是真正的明月公主！”
四公主柔柔一笑，刮了刮她的鼻子：“真的不在乎了。別瞎想，餓了吧，文珠給你做了翡翠珍珠，我去給你端來。”說著婀娜起身，向門外走去。
……
這一天，在陽城中還有一件大事，那便是昨晚的勝仗，這消息足夠讓他們討論一年，多稀奇呀，陽城周圍山頭的兵匪居然都參加了這場戰鬥！
稀奇到他們覺得自己一定是活得還不夠久！
比糧食沒了還讓人覺得稀奇。
據說那虎山老大是一個虎背熊腰的大老粗，以前他們都以為這虎老大跟一般的土匪一個樣，知道他不好看，也做足了心裏建設。但實際見到了還是給嚇了一大跳，跟頭熊似的，臉上全是胡子，只露出一對囧囧有神的眼睛，沒曾想這樣的人上了戰場，那可就不一樣了，好家夥，一個人能同時打飛五個人！
最奇特的是，這些土匪居然都加入了秦大人的旗下，可見這秦大人不僅長得好，出身好，還有實力，讓土匪都願意為其效忠。
還有啊，有人瞧見秦大人昨晚一直抱著一個小公子，據說那就是前幾天在西城門把偷偷潛入的敵人全部殲滅的公子，長得也是俊美無比呀，看著就想讓人稀罕。
還有人覺得這秦大人之前跟雪蘋樓樓主傳出的那點子八卦有點可信，畢竟秦陌到了陽城許久，身邊無女眷，又沒有見他去秦樓楚館走一遭。
這次還抱了一個公子，怎麽想都有點辛秘的味道。
這場戰鬥，秦陌不到一萬的兵力重傷章英五倍之數達到兵，自身兵力傷亡不到一千人，也無總兵，副將戰死。
秦陌的名聲大盛，以勇猛無敵的形象再次傳遍陽城的每個角落，關於這次打勝仗的討論壓過了明月公主未婚先孕的八卦！
畢竟一個是保護陽城的英雄，一個是名聲爛透了的公主！沒有可比性，甚至是把兩者放在一起討論，人們都怕後者玷汙了前者的名聲。
……
榮國本就狼煙四起。
明月公主有孕的消息傳得太巧，榮國的百姓無不對其指責，覺得這兩年來的戰事都是因她而起，果然是紅顏禍水。
現在她還不知檢點，竟敢和人廝混至有孕！
榮國百姓胡亂辱罵，直接影響到了榮國其他公主的名聲，畢竟都是榮宮中的公主，都是一樣的，可想而知平日是怎樣的膽大妄為！
還好這些公主是嫁入其他的國家，不是禍害榮國的人。
重華宮中，寧辭坐在書桌前，書桌上擺放著筆墨紙硯等一應物品，還有些明黃色的奏折。
他背脊挺直，肌膚白皙細致如美玉，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片陰影，神情淡漠，讓人覺得他高不可攀。
仿若高山上幽幽綻放的蘭，讓人不由得仰望。
仿佛他明明就在這裏，卻遙遠得讓人無法企及。
跟在他的身邊越久，趙德越是把不準他的心思，他小心翼翼地上前，為寧辭換了一杯清水。
寧辭自從之前被皇後下毒後，只喝顏色清亮、溫熱的白開水。
宮中時興喝茶，即便是小小年紀的公主也以有一手好的茶藝功夫為榮，所以寧辭這個習慣，硬是被一些宮人們笑了好久。
寧辭已經知道明月殿的那件事，對於現在的他來說，公主們怎麽樣跟他沒有任何的關系，但是四公主不一樣……
她跟九皇姐最為要好，曾經在秋圍上出手相救，宮變後還讓自己一同出宮，想著保護自己……
寧辭垂眸凝思片刻，打定主意後，他擡起頭，黑沈沈的目光對著趙德清聲吩咐：“你晚上帶兩個人去明月殿，賜她一杯……鴆酒，總之要看著她咽氣。”
趙德點點頭，這些事情不用他們家殿下吩咐，宮中的太監最會做的一件事情就是這些事情，他知道該怎麽辦，可——
趙德有些為難了，好半晌才反應過來，他們家殿下說的是明月殿！
明月公主？！
趙德有些不可置信，他不知道裏面的彎彎道道，寧辭也不是喜歡多話的人，再說了，這件事寧辭也不可能跟身邊的太監說。
趙德只以為他們家殿下不喜明月公主的名聲，這才有剛才的吩咐。
只是現在把明月公主賜死，以後榮帝回來，可該怎麽交代？
再說——那可是一國公主呀，曾經還救過他們家殿下吧。
趙德有些發抖，突然有種伴君如伴虎的錯覺，他們家殿下看著好相與，到底是一國皇子，心狠手辣的本性開始顯露。
寧辭轉過頭，望著書桌上的折子，沈聲吩咐：“明月公主身體羸弱，自麓山圍場回來後不久便病逝，紅顏薄命，父皇傷心不已，因此沒有昭告天下，後面的傳言不過是子虛烏有。謠言止於智者，榮國百姓勿要以訛傳訛。”
這件事如何能澄清呢，就算是澄清，誰人會相信一國國母竟然做出這等換了公主的事情，難免還會引起談資和其他的猜測。
寧月名聲有損，現在誰人不罵她，何不由他來告訴人們，那個如月光仙子般的明月公主早已經去世。
她一直都是清白高傲的存在。
既然真的明月公主已經出宮，以後，以後就和九皇姐在外面尋一處清凈之地，好好的生活，別再回來……
這樣既保全了明月公主以及其他公主的名聲，又讓她得到新的身份和人生。
依舊是平和的語氣，讓趙德的心慢慢地靜了下來。
他聽完吩咐後，趕緊叫上自己的心腹小太監，仔細的囑咐一遍，只等晚上行動。
宮映雪躺在西邊小院的秋千上，輕輕閉上了雙眸，愜意地慢慢晃動著，他唇角勾著一抹淺笑，仿佛跟以前一樣，等著某人下學回來。
人間四月芳菲盡，可這小院墻邊的花藤在四月依然繁茂、燦爛。
高高地望下去，白袍的絕色男子如躺在花海一般，飄渺得不食人間煙火，真如天宮仙境，讓人移不開眼。
對寧辭的安排，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，這些事情，何苦他來操心、煩惱。
他心中一直憂思的不過是家族使命。
家族使命——
“我要你對著我，對著薛家的先祖發誓——”
“你跟著我一起念——”
“……不出百年，寧氏王朝必將覆滅！”
“若我族人還在，定要寧王朝血債血償！”
“我子孫後代定要銘記我族血志……”
“寧氏子孫也將死於我族人之手……”
“……”
何時他們的家族使命開始變了味道，從澄清冤屈，讓族人正常生活，變成了要終結寧氏的江山，寧氏人的性命……
他未來該如何走，有的明明就是無辜的孩子，若是殺了那些人，她豈會原諒自己？
可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般糾結猶豫過？
他一直都是果斷，決絕的。
沒有人可以影響他！
宮映雪突然捏緊了修長的手指，秋千慢慢地停下來，腦海中那些話不斷的在喧囂、盤旋。
他謔地睜開眼眸，裏面霧氣彌漫，殺氣縈繞。
守在外面的一老者感受到一陣熟悉的氣息波動，趕緊推來院門走進去。
只瞧見秋千上的雪衣男子，面容蒼白絕美，一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赤紅無比。
老者眸中劃過傷痛，他奔過去，也不把人扶起來，只是慢慢地把自己的氣息渡給宮映雪，軟聲安慰：“公子，別想了，已經沒事了……別想了，沒事了……”一聲一聲，不知疲倦的重覆著，仿佛做了許多遍。
165 覆滅這王朝？
他們家公子是個可憐人……
樓裏誰人不讚揚公子，人人都說公子是天才，小小年紀武藝和醫術都有不小的成就，你說人生一世，一方面出色就可以了，可公子各方面都很出色，在成年後他的武藝和醫術更是壓過了以前的樓主。
可只有他知道，哪裏有什麽天才，不過都是決心、堅持和意念。
日覆一日的學習和練習從不敢懈怠。
還有他們公子看著淡漠，自負，實際上公子怕受到傷害，自尊心又強……
他最了解不過。
他身上的功夫，若說這是奇功不如說是魔功，以前還能控制住，可後面老樓主生了怪病，逼著他發誓，逼著他盡快報仇，逼著他做一些想也不敢想的事情……
後來還那樣的死在公子面前，慢慢的公子就控制不住了，往往是逮著誰，誰就會沒命，一身雪白，卻不知道沾染了多少血漬……
醫者不自醫，縱使他醫術超群，卻拿自己的病無法。
片刻後，宮映雪慢慢地穩定了心神，卻再也沒有再這裏呆下去的心思。
他起身，慢慢地走出這樹下，明媚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，他卻絲毫不覺炎熱，心中如冰窖。
“榮國亂了嗎？”宮映雪輕聲問道。
老者望著他清冷的背影，恭敬地回稟：“各方勢起，直赴皇城而來，不出半月，便顯亂跡象。”現在寧氏的江山已經不穩，他們隨時可以終結寧氏王朝的壽命。
宮映雪點點頭，一雙桃花眼只盯著墻角的一株草出神：覆滅這王朝？
為什麽以前堅定不移的信念開始慢慢的動搖，為何要覆滅這個王朝，即便是有錯，那也是那一代人的過錯而已，還是說他們龔家在後面也有了野心。
什麽野心？
侵占榮國王朝？還是征遍列國，統一這片土地，成就屬於龔氏的江山？
這江山啊，被他們描述的多姿誘人，可他只看到了這四四方方的景色，何曾見過其它的風景……
身後的老者走上前瞧見他的樣子，疑惑地問道：“公子為何不登上至尊之位，霸業天下，就算是其他國家，以我們現在的勢力，也不是不能圖。”
只要他們公子想，就算統一了這天下又如何！
宮映雪迷茫地擡起頭，站在院門口望著天上的明日，太陽晃眼，周圍有一圈光暈，宮映雪露出淡淡的一個笑容，“師傅是在說我嗎？我的情況你也看見了……”頓了頓，接著開口，“我只想讓這榮國不是寧家的就成，也算是對地下的父親、爺爺，對薛家枉死的人有一個交代，可……可怎麽能讓我這個隨時可能發瘋的人登上那位子……”
話畢，全身無力地倒在陳舊的院門，院門因這力道，“吱呀吱呀”響了幾聲。
對面的錢公公膽戰心驚地躲在自己的院中，悄悄地盯著對門的雪衣男子。
“公子不是瘋子！”老者心中大痛，低吼一聲。
公子為他一手教導而出，怎會是瘋子，那些年為了早日完成心願，公子才練功入魔……
現在功夫已成，天下誰人是他的對手，他會好的，慢慢的就會好的。
老者望著宮映雪絕美的側顏，蒼老的眸子中飽含希冀，他不禁開口勸道：“那公子走吧，我們一起隱退，找一處世外桃林，不要理會這些凡塵俗世……”
他們雪蘋樓產業遍布眾國，也沒有必要這位子！
他們公子可以脫離這牢籠，過一些閑雲野鶴的日子，那樣，他們公子不再受這樣的困擾。
宮映雪腦中不禁想到那張在宮中不出彩的容顏，她笑著的時候很有親切感，簡直可以融化冰雪和寒冬，讓人不由自主的喜歡她……
還有她看著自己的時候，眼睛裏面總是滿目的星光，裝滿了柔情，似乎在說：我喜歡見到你……他每次見了總是不小心就沈溺在那樣的目光中……
跟她在一起很舒服，什麽都不用想，不用去煩惱，不用去謀劃，大概他們說的世外桃源就是在這一方小院的感受吧。
宮映雪搖搖頭，疲憊地走在青石鋪就的宮道上，緩緩道：“再說吧……”
……
翌日，關於明月公主不是懷孕而是早早去世的消息，又傳遍了整個皇城。
“明月公主身體羸弱，自麓山圍場回來後不久便病逝……後面的傳言不過是子虛烏有，謠言止於智者，榮國百姓勿要以訛傳訛。”
這是宮中辟謠的消息，雖然不能全信，到底也有些懷疑之前聽到的傳聞。
開玩笑，一國公主怎麽可能在宮中懷孕，最後還給傳出來了呢？
之前的消息都是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，眾人隨即想到了其他女子對明月公主的嫉妒，有些了然。
而且這次的消息確是宮中大皇子親自辟謠的，要說以往，這種事情，都是私下談論談論就算了的，可這次皇家竟然親自發聲辟謠。
但是——
明月公主早就病逝的消息還是讓他們不敢相信，那可是眾國最美麗的人呀，怎麽可能早早的就去世了！
但想到後面的傳言，瞬間又覺得還不如早早去世的好。
最主要的是這皇子鮮少出現在眾人的討論聲中，是皇宮中一個最特別的存在——透明人一樣的存在！
人們這才想起宮中還有一個大皇子！
對了，這皇子叫什麽名字來著？
還有的人回過神來，這次宮變，大皇子完好無損，還能處理國事，不知道是怎麽樣的人，能躲過皇宮中的腥風血雨。
這些信息讓亂了一陣的榮國百姓，突然對榮國對寧氏江山還抱著期望，也許——
眾人莫名的覺得，經過此亂後，榮國會更加的繁榮昌盛。
……
幾日後，皇城中關於明月公主的消息傳到了陽城，陽城經過前幾天秦陌鬥章英的那場戰鬥，章英元氣大傷，百姓們又過了一陣安心的日子。
所以這消息又成為了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。
“真的，假的？”
“據說是大皇子親自說的，這還能有假？”
“傳言也太不靠譜了吧，何必為難一個已經過世的人？”
“美貌遭人妒忌吧，傳聞明月公主如瑤池仙子，當然有些人看不慣，才造謠。”
“可惜了如此美人。”
“誰說不是啊。”
“……”
眾人唏噓一陣。
秦陌在街道上聽得雲裏霧裏，疑惑地望著身後的秦東。
秦東也聽見了這些事情，幾天前就開始傳了，只是他們忙，沒有在乎，他當時還奇怪這明月公主不是好好的在陽城驛站，怎麽會懷孕？
當時還在想，是不是在陽城與誰有了私情，他是秦陌的護衛，不是公主的護衛，自然沒有操那份心，現在秦陌問起來，他也不知道具體情況，只有木然地搖搖頭。
秦陌回到驛站，這幾天小九到是風光，拿著他的銀子收買人心，還好好的招待了虎山、峰山的幾個人，真是讓他不知道說什麽好。
上次若不是虎山的人，他也許沒有那麽容易勝出，是以，就由著了小九。
秦陌路過竹院的時候，兩個公主正在打理濕漉漉的頭發。四公主躺在躺椅上，小九站在她的身後，用帕子用心地擦著，細長的手指穿過黑黝黝的頭發，讓人心動。
清晨的陽光鋪灑，讓兩個公主周身都是陽光，金光大盛又不刺眼。
站著的女子，穿著一身月白的衣衫，五官精致，眼睛澄凈如湖泊，臉頰越發的白皙細膩，晶瑩的水珠順著頭發低落在地上，開出一朵朵水花。
秦陌站在院門口，不自覺地吞咽了下。
九公主細致地擦著四公主的一頭青絲，突然嫣然一笑：“四皇姐頭發可真好。”
四公主巧聲一笑：“以後，你可別這樣稱呼了，哪怕只有我們兩個人。”
九公主低頭，嘆息一聲，沒有再說話，城中的那些傳言，她也聽了不少，不想聽都難，每個人都在說，連驛站的吳大娘做飯的時候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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